初唐教化功能下人物畫中的形神觀論文
內(nèi)容摘要:社會存在所引發(fā)的時代審美變遷,使各時期人物畫對形神的理解有很大不同。文章結(jié)合歷史背景,并運用多方比較的方法,一方面力求對初唐教化功能下人物畫中的形神觀作闡釋;另一方面,可以更好地考察、理解盛唐人物畫風格形成之緣由。
關 鍵 詞:人物畫 教化 以形寫神
人物畫中“以形寫神”的理論提出后,很快便在繪畫實踐中得以確立,并日漸成為人物畫的最高審美準則,甚而影響到其他畫科。其后,雖又有諸多命題出現(xiàn),但縱觀整個古代人物畫發(fā)展(尤其在唐之前),基本上沒有超出這一范疇。只是隨著繪畫本體的發(fā)展,人們對于人物畫中“神”“形”的理解有所不同。從語言學的角度講,“時間保證語言的連續(xù)性,同時,又有一個從表面看來好像是和前一個相矛盾的效果,這就是使語言符號或快或慢發(fā)生變化的效果。因此,在某種意義上我們可以同時說到符號的不變性和可變性!蔽簳x以來,人物畫的重“神”特點,正體現(xiàn)了這種“符號的不變性”與“連續(xù)性”,而各時期對人物畫的形、神理解之不同,則又體現(xiàn)出了這種“可變性”與“相矛盾的效果”。另外,人物畫在向著主體精神邁進過程的某些階段如初唐,出現(xiàn)重形、重教化的傾向,也表現(xiàn)為一種“矛盾的效果”。應該說,對這種教化的社會功能的追求,在唐代,人物畫尚未形成時代風格之前,會不可避免地削弱繪畫中主體精神的表現(xiàn)。但應指出的是,唐代人物畫的這種社會性應當有別于漢代那種“存形”的教化功能,因為,晉代傳神論影響唐代人物畫,所以初唐人物畫雖同樣是追求“以形寫神”,但又是以教化功能的實現(xiàn)為旨歸。而且,隨著社會發(fā)展與思想的開放帶來的主體自信,唐人物畫表現(xiàn)出了重主體性、社會性與重造化相交融的特點。
繪畫教化功能的實施,有賴于“大一統(tǒng)”的社會基礎,而中國古代每一個“大一統(tǒng)”的社會,也從不放棄對繪畫尤其是人物畫教化功能的控制,唐代自然也不例外。初唐的裴孝源在《貞觀公私畫史序》中就說:“及吳魏晉宋,世多奇人,皆心目相授,斯道始興。其于忠臣孝子,賢愚美惡,莫不圖之屋壁,以訓將來,或想功烈于千年,聆英威于百代,乃心存懿跡,墨匠儀形。其余風化幽微,感而遂至,飛游騰竄,驗之目前,皆可圖畫! 魏晉“斯道”之“興”,實際上是指由主體審美自覺而導致的人物畫由“存形”向“傳神”的轉(zhuǎn)變。而裴孝源卻從初唐統(tǒng)治者的角度出發(fā),將“斯道始興”歸結(jié)為繪畫教化功能的實現(xiàn),以及造型能力的提高,這實際上是在為初唐繪畫教化功能的實施尋求理論根據(jù)。而“形”作為人物畫領域?qū)崿F(xiàn)教化功能的手段,也必然會得到強調(diào)。初唐理論家們在繪畫品評中,就有意識地將人物畫之“形”作為一個重要的品評標準。如魏晉南北朝畫評論衛(wèi)協(xié)時,多看重他在人物畫傳神方面的貢獻,“雖不該形似,頗得壯氣!倍跆苿t恰恰相反,李嗣真在不否認其人物畫傳神的基礎上,著重對其造型上的問題做出了批評,“衛(wèi)之跡雖有神氣,觀其骨節(jié)無累多矣。”另外,他贊揚顧愷之,是因為顧不但能傳人物之神,而且重視“思侔造化”,而這一點才是初唐人物畫家所關注的。以李嗣真為代表的初唐畫論家,十分看重人物畫中的形似,而這正與初唐人物畫的教化屬性相一致。即教化功能下的人物畫,做到象似才是第一位的。這一點,我們從初唐的畫家那兒,也可以得到印證:如裴孝源對漢王元昌,作了一番重主體的'正面評價后,卻將其這種主體歸于對物體象似的把握:“隨物成形,萬類無失!遍惲⒈镜娜宋锂嬕脖辉u為“象人之妙,號為中興”“鞍馬、仆從皆若真”。由此看來,初唐人物畫重形似的特點是很明顯的。 但應指出,同樣是強調(diào)繪畫的教化功能,初唐有別于漢代人物畫那種“存形”的教化功能。漢代人物畫教化功能的實現(xiàn),是將人物善、惡、美、丑的表現(xiàn)皆歸于一種程式化的造型。這種程式化的造型,并不需要達到對對象的“象似”,只需按人物品性將其類型化,以完成使人知善惡的教化功能。這就決定了人物畫注重的并非造型本身,而是造型后面的事,即“美”與“善”相統(tǒng)一,以“善”為主。當然,漢代宮廷繪畫亦有寫真一派,如毛延壽即可做到“老少美惡,皆得其真”,但僅屬個別現(xiàn)象。與漢代相比,晉代“以形寫神”論對初唐人物畫是有影響的。同時,由于時代審美之不同,這種唐代人物畫重“形”應與齊梁間“點刷研精”的風格作區(qū)別。正如王勃《滕王閣序》,雖采用六朝駢體,寫的卻是唐人上升之精神。初唐人物畫亦然,閻立本三觀張僧繇之跡,反映了初唐對前代人物畫風的選擇性。而閻對張這種頗具氣勢風格的選擇,也體現(xiàn)出初唐人物畫家“思革”梁、陳以來“氣骨都盡,剛健不聞”之弊,他們提倡一種奮發(fā)向上的新的時代審美精神。另外,閻立本人物畫所謂的“真”也包含有對神似的描寫。這是因為“以形寫神”的理論,已作為“法”被確立下來,故初唐人物畫在作為教化工具之余,也未忘記對人物之“神”的傳達。甚而,在繪畫中體現(xiàn)出對畫家主體精神的關注,如彥的“靈心自悟”,裴孝源的“含運覃思”,但這些都十分有限。
應該說,初唐人物畫的這種教化與傳神之間并不矛盾。漢代人物畫教化功能的推行,是通過人物造型處理的類型化來實現(xiàn)的。唐代在繼承這種人物造型類型化的基礎上,兼而注重對客體人物“神”的傳達,并將這種“形”“神”的傳達與教化功能的實現(xiàn)有機結(jié)合起來,使得這種教化更具真實、鮮活的感覺,從而更具有說服力。
總之,初唐人物畫重心在于教化,這就不可避免地限制了個體風格的發(fā)展,使人物畫在主客體交流中處于相對被動的地位。主體很難從教化與師造化的現(xiàn)實主義瓶頸中走出來,就無法進入尚“意”風格的發(fā)展階段。因此,初唐僅是一個起點,有待于社會思想的進一步開放,主體精神的更多參與。李嗣真作為由初唐向盛唐過渡期的理論家,既體現(xiàn)出對初唐人物畫形神關系的總結(jié),又體現(xiàn)出盛唐的某些特點,他在《畫后品》中說,“至于張公,骨氣奇?zhèn),師模宏遠,豈惟六法精備,實亦萬類皆妙。千變?nèi)f化,詭狀殊形,經(jīng)諸目,運諸掌,得之心,應之手,意者天降為后生則!
從中可以看出,他除了注重形似之外,亦開始強調(diào)主體精神的參與。并且,這種主體精神與社會氣象一致,表現(xiàn)為一種“奇?zhèn)ァ薄昂赀h”。另外,其“得之心,應之手”的論述與張彥遠的“意在筆先”有相通之處,都注重繪畫前審美心胸的建立,對于審美意象造成的巨大作用。
唐代人物畫在經(jīng)歷初唐教化下重“形”的發(fā)展之后,至盛唐,在技法高度成熟的前提下轉(zhuǎn)向重“意”。其“意”表現(xiàn)為契合于“道”,含“靜”與“動”兩個層面的主體精神。朱景玄在《唐朝名畫錄》中說,“吳生畫此寺地獄變相時,京都屠沽漁罟之輩……率皆修善!逼鋵嵾@種主體精神并不排斥教化,而是與之合一。這種“意”并不否定客體,而是與其形、神一體,即“骨氣、形似,皆本于立意”。如此,在這種主體精神支配下的形,必是“森羅地軸,妙絕動宮墻”。這樣的形,可傳神,可盡意,可表現(xiàn)盛唐氣象。唐代人物畫所達到的“氣韻求其畫,形似在其間”的境界,一方面說明唐人對主體精神的強調(diào);另一方面,則說明主體精神的表現(xiàn),是以初唐人物畫造型問題的充分解決為前提的。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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