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顯祖的至請說代表形象杜麗娘
湯顯祖的“至請說”以及代表形象:杜麗娘
在湯顯祖的四部劇作中,《牡丹亭》(全名《牡丹亭還魂記》,又簡稱《還魂記》),是他用力最深、也最能表現(xiàn)他的“至情論”思想和藝術(shù)才能的劇作。他自己也說:“一生四夢,得意處惟在牡丹!保ㄍ跛既巍赌档ねⅰ芬
《牡丹亭》的故事來源于保留在《重刻增補燕居筆記》里的話本小說《杜麗娘慕色還魂記》。不過話本演繹的是南宋光宗時,南雄太守杜寶的女兒杜麗娘因游園感夢而亡。她自畫的小照為后任太守的兒子柳夢梅所得。柳因而日夜思慕,并和麗娘鬼魂幽會。在告知父母之后,為杜麗娘發(fā)冢,起死回生,成就婚姻,終偕連理。這是一個大團圓的喜劇故事。而《牡丹亭》劇本卻是寫南宋時江西南安府太守杜寶之女杜麗娘,因游園,夢中與書生柳夢梅幽會,醒后幽思難忘,抑郁而死。杜寶遷官離開此地,將杜麗娘葬于官衙后花園。柳夢梅上京赴試,借住杜家原址,無意中拾到杜麗娘自畫小照,他看畫思人,終于感動杜麗娘的鬼魂,與他相會。在柳夢梅的幫助下,杜麗娘起死回生,和柳生結(jié)為夫妻。但此時已位及人臣的杜寶卻把杜麗娘看成妖孽,不但不承認(rèn)柳夢梅是女婿,還請皇帝著人擒拿“妖女”。一直到柳生考中狀元,杜麗娘又上朝申訴,由皇帝出面作主后,才終于承認(rèn)了這對夫妻。湯顯祖以生花妙筆,將話本所體現(xiàn)的傳統(tǒng)的還魂故事的認(rèn)識意義與審美價值擢升到新的高度,使之具備了強烈的時代氣息。
《牡丹亭》里最主要的人物是杜麗娘。
杜麗娘是《牡丹亭》中最為光輝燦爛的人物,《牡丹亭》對杜麗娘的性格,以及她的獨特性格的發(fā)展,作了合乎情理的描寫:
杜麗娘,出身在一個名門大家,父母對她的教育是傳統(tǒng)的封建禮教教育,使她具有許多為封建家長所要求的美德:孝敬父母,尊敬師長,謹(jǐn)守閨訓(xùn),淑靜端莊等等。,在父母的管束下,杜麗娘在太守衙門住了三年,居然沒去過自家的后花園!但是杜麗娘畢竟是一個正當(dāng)青春年華的少女,她和常人一樣,具有對大自然的熱愛,對美與愛的強烈追求,精神上的被壓抑、枯燥單一的生活環(huán)境,使她產(chǎn)生了深深的苦悶,同時也萌生了反抗的意識。當(dāng)師父陳最良對她講解《詩經(jīng)·關(guān)雎》,企圖灌輸“有風(fēng)有化,宜室宜家”的封建思想時,杜麗娘卻作了令師父出乎意料之外的解釋:“關(guān)了的雎鳩,尚然有洲渚之興,何以人而不如鳥乎?”(《肅苑》)。她在鏡子中發(fā)現(xiàn)了自己“三春好處無人見”的美麗,她還在丫鬟春香的陪同下,步入春光爛漫的花園,少女的情懷受到深深的震撼,長期的憂郁哀怨和對幸福人生的憧憬,一時鼓蕩在她的心頭。在《牡丹亭》全劇最動人的《游園》和《驚夢》中,湯顯祖以幾支精美的曲辭,唱出杜麗娘被封建禮教拘禁的內(nèi)心中,對生命的渴望、對被強制的不自由生活的'不滿:
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采云偏。(行介)步香閨怎便把全身現(xiàn)。ㄙN)今日穿插的好。
--[步步嬌]
你道翠生生出落的裙衫兒茜,艷晶晶花簪八寶填;可知我常一生兒愛好是天然,恰三春好處無人見。不提防沉魚落雁鳥驚喧,只怕的羞花閉月花愁顫。
--[醉扶歸]
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白)恁般景致,我老爺和奶奶再不提起。(合)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fēng)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皂羅袍]
杜麗娘帶著剪不斷、理還亂的萬斛春愁,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她只能把愛情的理想寄托在一個在昏然夢幻中出現(xiàn)的書生柳夢梅的身上,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夠自由地和書生柳夢梅邂逅,幽期密約,得到在現(xiàn)實中得不到的幸福,并且把這次相遇當(dāng)作高于一切的情感財富。她那番
“這般花花草草有人戀,生生死死隨人愿,便酸酸楚楚無人怨”的感喟,正是對所謂戀愛自由的強烈呼喚。但是夢醒之后的杜麗娘依然無法沖決封建禮教的牢籠,所以她含恨而死,為情殉身。杜麗娘死后,仍然不能忘懷柳夢梅,她和陰間的判官據(jù)理立爭,為自己爭得還魂再生的權(quán)利,她和柳夢梅立下“生同室,死同穴,永作夫妻”的盟約,她在柳夢梅的幫助下,起死回生之后,就堅持不懈地為自己的婚姻得到家庭和社會的承認(rèn)而進(jìn)行了艱苦卓絕的斗爭。 杜麗娘的性格經(jīng)過了這三個階段的發(fā)展,終于完成了她作為反對封建思想的束縛、爭取個人婚姻幸福的斗士的光輝形象。
湯顯祖通過杜麗娘的藝術(shù)性形象,高度凝練地反映了封建社會的男女青年爭取自由幸福愛情生活的艱辛,對他們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給予衷心的贊美,并且流露了作家對美好的婚姻模式的憧憬。
《牡丹亭》是奇幻與現(xiàn)實緊密結(jié)合的精品,在藝術(shù)上最突出的特點是濃郁的浪漫主義風(fēng)格。杜麗娘為夢而死,柳夢梅與鬼魂幽會以及杜麗娘的死而復(fù)生的情節(jié),無不是借助浪漫的手法來表現(xiàn)的!赌档ねぁ穼μ搶嵳娴陌才,可以說正如湯顯祖本人的《題詞》所云:“夢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豈少夢中之人耶?必因薦枕而成親,待掛冠而為密者,皆形骸之論也!笨梢哉f,沒有調(diào)動這些匪夷所思的幻想手段,杜麗娘的故事絕無演繹下去的可能,只有在夢游、魂游的境界里,杜麗娘才能擺脫現(xiàn)實世界對她從精神到身體的種種束縛,還她一個真“我”。也只有借助浪漫的虛構(gòu)的手法,才能體現(xiàn)湯顯祖在該劇《題辭》中所說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fù)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的精神。這種貫通于生死虛實之間、如影隨形的“至情”,正是湯顯祖要予以最高贊賞、頂禮膜拜的。所以,湯顯祖所追求的并不是情節(jié)的離奇,而是要通過這些情節(jié)表現(xiàn)人對自由、幸福具有怎樣強烈的渴望、為了得到它們,甚至可以犧牲一切,包括生命。
其次,《牡丹亭》全劇充滿濃郁的抒情色彩,充滿了詩情畫意。例如《驚夢》這場戲,就是集中地體現(xiàn)了這種特色的。這里有杜麗娘的第一次賞春游院,有杜麗娘的第一次和柳夢梅相會,有姹紫嫣紅的百花,有婉轉(zhuǎn)典雅的唱詞,華美的文辭,幽雅的環(huán)境、纏綿的情思,構(gòu)成了古典戲劇中精美的典范之作。
《牡丹亭》作為“至情論”的代表作,在社會上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它所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激情四射、離奇虛幻以及辭采富麗的浪漫主義風(fēng)格,當(dāng)時就吸引了不少青年男女,為之陶醉、為之傾倒。但是,《牡丹亭》畢竟是產(chǎn)生在明代的古典戲曲,它不可避免地帶著那個時代的胎記。它無法從根本上跳出“發(fā)乎情,止乎禮”的封建禮教的藩籬。劇中的杜麗娘,當(dāng)她是鬼魂的時候,對柳夢梅是那樣熱情,而當(dāng)她還魂以后,卻變得端莊守禮。如《婚走》中,柳夢梅急于和她成婚配,她卻說:“前夕鬼也,今日人也。鬼可虛情,人須實禮”,拒絕了柳夢梅的要求。這只能說明作者的世界觀還不能徹底擺脫封建思想的影響,在個性解放方面,他還受著現(xiàn)實的制約。但湯顯祖在同時代的作家中,已經(jīng)是一個了不起的先行者,他的《牡丹亭》譜寫了一曲至真、至純、至美的愛情頌歌,是中國戲劇史最為動人的經(jīng)典曲目之一。無論在思想性還是藝術(shù)性上,《牡丹亭》都是古代戲劇中光輝奪人、永不掉色的偉大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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