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國平談自傳：“我喜歡活得明白一些”
“我把自己作為案例進行剖析”
記者：您的新作《歲月與性情》(長江文藝出版社2004年7月版)被出版方稱為是您繼《妞妞：一個父親的札記》之后的第二部紀實文學作品。我記得您曾說過，寫作《妞妞》是想“與生命中一段心碎的日子告別”，對于您來說，“它不是一本書，而是一座墳，壘筑它是為了離開它，從那里出發(fā)走向新的生活。”我覺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妞妞》的寫作
是一種“為了忘卻的紀念”。那么，這第二部紀實文學作品的寫作動因是什么？
周國平：事實上，在我迄今為止的生命歷程中，我經常有為自己寫自傳的念頭。我喜歡活得明白一些，不是糊里糊涂地活著，而寫自傳就是一種讓自己活得明白一些的方法。通過寫自傳，我可以比較系統(tǒng)地回顧和反思自己走過的路。之所以現(xiàn)在拿起筆來寫，則和年齡有關。明年我六十歲了，所謂花甲之年，雖然我完全不感到自己竟這么老了，但遺憾的是我無法否認年齡。我想，我與其自欺欺人地回避它，不如坦然面對它。有了這樣一個健康的心態(tài)，我便發(fā)現(xiàn)年齡成了一個契機，現(xiàn)在正是認真總結自己的大半生的合適時機。
記者：您新作的副標題叫“我的心靈自傳”，很耐人尋味。它讓人意識到，這本書與常見的追憶往事的傳記一定有所區(qū)別，這種區(qū)別主要表現(xiàn)在哪些方面？
周國平：你把《妞妞》稱作“為了忘卻的紀念”，那么，這本書也許可以稱作“為了反思的回憶”。作為自傳，當然離不開對往事的追憶，但是，我希望得到更多。我的目的是自我認識，往事只是藉以自我認識的材料。之所以稱為心靈自傳，我在序言中作了說明：“我想要著重描述的是我的心靈歷程，即構成我的心靈品質的那些主要因素在何時初步成形，在何時基本定型，在生命的各個階段上以何種方式顯現(xiàn)�！蔽业男撵`歷程包括兩條主線，一是智性生活，一是情感生活，二者構成了我最看重的人生價值，也大致體現(xiàn)了我的個性面貌。這兩條主線貫穿于全書的四部中，即兒時記憶、北大歲月、農村十年、走在路上，依次寫了童年和少年時期、大學時期、畢業(yè)后在農村鍛煉和工作的時期、回到北京讀研究生和從事哲學研究工作的時期。第二部在全書中所占比重最大，其中較多篇幅回憶了郭沫若之子郭世英，因為他是影響了我一生的人，我一生的精神追求方向正是在他的影響下奠定的。
記者：在這本新作的《自序》中，有這樣一段話：“我對人性的了解已經足以使我在一定程度上跳出小我來看自己，坦然面對我的全部經歷，甚至不羞于說出一般人眼中的隱私�！蹦跁刑孤赎惵蹲约荷倌陼r代性意識覺醒后的排解方式、兩次離異等稱得上是“絕對隱私”的內容。近年書市有不少描寫隱私的作品引起廣泛爭議，您如何看待可能出現(xiàn)的議論？
周國平：性、愛情、婚姻方面的經歷往往被視為隱私，這過于籠統(tǒng)了。按照這種觀點，任何人寫自傳都必須舍棄生活經歷中一個極為重要的內容了。我不愿意這樣。但是，我掌握兩個原則。第一，我只寫那些對于自我認識是必要的經歷和細節(jié)，那是無法回避的。第二，盡最大可能防止對相關的人造成傷害。在寫這些內容時，我自己真不覺得它們是什么隱私。比如性覺醒的風暴，哪個男孩沒有經歷過啊，看一看周圍，又還有多少成年人沒有經歷過婚變？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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