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生日隨感

女兒的生日是19年前的4月29日。19年后的今天，女兒第一次遠離家人，在外地過生日，開始了她成長旅途中的第一次蛻變。

28日，我琢磨著如何給女兒過一個讓她記得住又不顯冷清的生日。傍晚，她爸爸在郵政異地送鮮花等服務(wù)項目中找到相應(yīng)的電話號碼，并且立即接通，向郵政小姐打聽如何辦理異地代送蛋糕的業(yè)務(wù)手續(xù)。當女兒被告之第二天下午要待在寢室不能出去時，一陣狂喜的她還以為我要飛到重慶去，急得馬上發(fā)來短信：媽媽，你不會明天飛到重慶來吧？女兒在此前邀請我去重慶過“五一”，當時我告之她：媽媽這幾天被評估一事逼得形神憔悴，哪有時間去重慶。

29日，下午2點，女兒給我發(fā)來第一個短信：媽媽，我在寢室里了。言下之意是現(xiàn)在可以給她短信了。我想了一下，給了她以下的一些文字：

當媽媽的心里裝的滿是女兒時，那是媽媽老了，當女兒的心里裝的不全是媽媽時，那是女兒大了�！芭畠骸边@個字眼是天底下所有字典里最親切的字眼，“媽媽”這個字眼是天底下所有的字典里最溫馨的字眼。19年前，你的呱呱墜地，帶來的不僅僅是一個家庭的幸福，更是一個家族的幸福。上天讓媽媽受盡磨難后，送來了一個健康可愛的你，那是爸爸媽媽的福分。希望女兒生日快樂，天天開心！我想不出還有什么能使我的心在此時變得更柔軟，還有什么能讓我在此時更想女兒。晚上，考完《文藝理論》后，女兒給我電話：媽媽，你的短信讓我留了不少淚，我是接一次短信哭一次，挺難受的。我說，挺感動，是嗎？去年9月，女兒臨上飛機前，我摟著她，在她耳邊悄悄地說；媽媽會想你的。害得女兒在飛機上抹了一路的眼淚。女兒像我，多愁善感。女兒來到世上不容易。女兒的降臨是我們夫妻團聚在一起后最值得慶賀的大事。大學畢業(yè)后，我和先生勞燕分飛，各自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教書，嘉興與蕭山這一空間距離在今天看來，是完全不成為問題的問題，但是在上世紀80年代初時，絕對是一個不可跨越的障礙。我從工作的衙前中學出發(fā)，大約是中午時分，要趕到火車站，然后坐上火車到達嘉興，從嘉興再坐他的自行車到他教書的學校，早已是過了中飯時，又過了晚飯時，月掛柳梢頭了。當然絕對沒有月掛柳梢頭的浪漫，有的是疲憊、饑餓、寒冷。星期一早上趕著上班時，我得坐半夜12點從上海出發(fā)的火車，嘉興上車大約是凌晨3點多吧，緊趕慢趕，趕上7點多從蕭山汽車站出發(fā)的車子，趕著上第二節(jié)課，不出火車站（現(xiàn)在西站的貨車站），沿著鐵路，經(jīng)過煤場，直奔汽車站（現(xiàn)在的蕭山解百大樓處）。期間，奔波和勞頓，使數(shù)次愛的結(jié)晶化為泡影，孩子始終不肯在我們家里落生。85年，經(jīng)歷了痛苦的調(diào)動后，他調(diào)到鄉(xiāng)鎮(zhèn)工業(yè)學校任教，從此結(jié)束了我們牛郎織女的生活，第二年，我們的女兒降臨到人世，上天在讓我受盡磨難后第一次向我綻開了笑顏。嘉興老家的爺爺奶奶們稱女兒為“南瓜蒂頭囡囡”。由于ABO血型不合，由于前幾次的不能做母親，因此，當女兒在我肚子里兩個月時，我請了病假；在我懷孕6個月左右時，因前置性胎盤而導致大出血，我只能終日在床，吃喝拉撒，都得有人幫忙。那時，看花開花落，藍天白云，在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望，而南瓜蒂頭是我喝的中藥的藥引子。為找南瓜蒂頭，婆婆在嘉興發(fā)動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打了一場“圍剿”南瓜蒂頭的“戰(zhàn)爭”，故而女兒有“南瓜蒂頭囡囡”的美稱。1986年的4月29日，當大出血再一次威脅到我們母女時（已經(jīng)知道是一個女兒了），女兒被醫(yī)生阿姨、阿舅們提前提留到了人間，剛滿37周，剛好超過了5斤，是37周又1天，5斤又1兩，于是女兒沒有被扔到保暖箱，而是與正常嬰兒一起生活。只不過用丈夫的話來說，那滿屋子的嬰兒，你不用去找誰是我們的孩子，最小的那個就是我們的。8天后，從醫(yī)院回家，途經(jīng)老家，母親才去取來女兒的小衣小襖小被，省去了農(nóng)村的“采生”步驟�；丶壹毤毧慈�，發(fā)現(xiàn)女兒的眉毛還連在一起，女兒的背上還都是長長的毫毛，女兒的有些地方實在是還沒有發(fā)育完整，只有女兒的左耳耳廓上有一處顯得線條不很圓潤，找來老子一看，居然是其父有其女，遺傳的因子被深深的打上了痕跡：丈夫左耳耳廓也是不圓潤的線條。女兒不能成為學術(shù)研究者，但我想她可以成為一個社會活動家。當我打電話去她的寢室時，十次中有八次會被告之“瀟夏不在，她出去了”。女兒認為是電話打得不巧，當然也承認，在寢室中的時間沒有其他同學多。她和男孩子們似乎沒有隔膜，永遠是一種樂呵呵的長不大的感覺。當然，這僅僅是我的主觀感覺而已，誰知道女兒不是在發(fā)揮著自己的長處，多交朋友，多條人脈？女兒有許多的童年趣事，包括她讀初中的趣聞。３歲左右，我們一起回到西興馬湖老家去的時候，她會在走著的時候停下來，告訴你：媽媽，我的腰痛，我要抱抱。把我們笑個半死，小小年紀就會撒花招，還不知腰在何處呢。她會在看電影時，大叫：媽媽，他們吃了！銀幕上出現(xiàn)的是一對年輕人的接吻鏡頭，惹得左鄰右舍的都偷偷竊笑，這是５歲時候的發(fā)明。她會在讀初中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地告訴我們：媽媽，我不要讀碩士。為什么？“讀碩士的話，那么，我結(jié)婚怎么辦，生孩子怎么辦？”她會在我和她老爸吵架的時候，悄悄地告訴我：媽媽，你去理理爸爸么。又去對她爸爸說：你要陪陪媽媽。知道兩邊做工作了，這是小學一年級的事情吧。到目前止，她還是會讓她老爸做些男人該做的事，諸如在我的生日送束玫瑰花呀，情人節(jié)一起去吃個飯呀，她老爸是在女兒的調(diào)教下完成進化的。女兒是媽媽的小棉襖，說的是女兒的貼心是什么也不能替代的。我想，發(fā)明這句話的人該得諾貝爾獎。我自稱是一個看得開的人。在女兒剖腹產(chǎn)后呱呱墜地時，我原先想象的是：我會熱淚盈眶，因為畢竟不容易啊，但是，我在那個時刻，沒有一絲的兒女情長，倒是非常清醒地關(guān)心女兒是否需要去上海換血（ＡＢＯ血型不合出生的孩子可能會產(chǎn)生新生兒溶血癥）。也許，當時是女兒的生存壓過了所有的一切，其他與生存無關(guān)的都被棄之一邊了。女兒去重慶讀大學的半年間，我僅在某一天的晚上覺得非常落寞，非常想摟她，原由是我看了她的照片，勾起了思念，我的其他時間讓工作填補得滿滿的，沒有時間也不容我有時間。有時，我會有一絲的愧疚。我會想起幼兒園時的女兒。女兒常常是最早到的幼兒園，往往是最后一個在傳達室翹首以盼等待媽媽來臨的。因為她的媽媽我剛調(diào)到蕭山中學主管教學，因為她的爸爸剛好也是主管學校教學工作的。我要求別人在早自修到校輔導語文，我就沒有理由不到，女兒是先隨我到校，在教室門外玩耍，待差不多的時候被帶到幼兒園食堂，買上一碗餛飩，由她自己上教室，傍晚，女兒在傳達室的門口張望，眼巴巴地看著一個個小朋友被爸爸媽媽帶走。寒暑易節(jié)，女兒就是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讀小學時，那一個情節(jié)被永遠的定格在我的腦海中，那是一天傍晚，我匆匆去湘師附小接女兒，找遍所有的教室，沒有人，學�？湛杖缫病Ｎ以诎�晚的空曠的校園里扯著嗓門喊：夏夏，夏夏！總算從一個辦公室里傳來了輕輕的哭泣，我立馬跑上樓，找到那個發(fā)出哭泣的辦公室，果然，女兒在。天哪，女兒就像個寒號鳥一樣，她把頭躲在辦公室的柜子里，小屁股落在外面，傷心地哭泣著，也許，她認為是媽媽不要她了，她被遺棄了。現(xiàn)在回想起來，女兒愛咬手指的壞習慣，就是這樣在一點一點養(yǎng)成，而我作為媽媽，卻始終沒有從內(nèi)心深處找過原因，沒有檢討過自己，直至在寫下以上文字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給女兒的太少，我淚濕前襟。我慶幸的是，女兒在我這樣的教育下，品行良好，富有同情心，善良，娟秀，外表文靜而內(nèi)心剛強有主見，有獨立辦事的能力，富有團隊精神和正義感。女兒的善良還經(jīng)常表現(xiàn)在對我的教育上。記得有一次坐三輪車，傍晚，我和她一起，有說有笑，我記得是去一個買布料的小店。不知怎么一來，三輪車爬上了路邊的側(cè)石，我和女兒被摔到了車外，女兒立馬爬起，拿手拉著我，把我攙扶了起來。三輪車夫站在旁邊也不敢多發(fā)表言論，一個勁地說：怎么會這樣。我檢查了一下傷口，還好，僅是膝蓋有表皮損傷，血絲滲透，兩腿劃破了，掀起了表層皮膚。我對三輪車夫說，還沒有到。然后，我們繼續(xù)坐上車。到了地兒后，我下車，沒有給車費。走了幾步，女兒悄悄地說，你怎么不給車費呀。她認為我太小氣了，人家付出勞動就該得報酬。我告訴她，這個車費不能給，因為我們坐車，與車夫之間實際構(gòu)成了一個沒有契約的契約關(guān)系，他把我們摔了，按理他應(yīng)該拉我們到醫(yī)院去，他要出醫(yī)藥費，因為摔得不是很厲害，所以，他就得為他的不當行為付出代價，這就是他得失去三元錢的車費報酬，這就是媽媽不付車費的理由。我想，女兒太善良，容易在以后踏上社會受騙，應(yīng)該適時給以一些提醒和教育，免得落下不慎。當然，還有很多的教育，我都把它一笑了之了，現(xiàn)在想來也覺得不是很妥，但愿以后的日子里，我能把女兒的教育當一回事來看。深夜，靜靜的，有的是鼾聲。我夜不能寐，把以上的文字寫完，我覺得有些許的輕松，就把這些當作是對女兒一人在外過生日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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