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竹優(yōu)美散文

　　偶爾上網(wǎng)讀鄭板橋的墨竹圖，感覺就一個字：瘦！但絕不是瘦弱的瘦，鄭板橋的竹子雖瘦，但瘦得有勁，有精神。這不由得讓我想起了老屋后的竹園，園子不大，就二三分地的樣子。但卻茂密、豐腴，綠得富態(tài)，好像與鄭板橋的竹子不是一個品種似的。

　　鄭板橋是畫史上著名的“揚州八怪”之一。擅畫蘭、竹、石，間作梅花、古松，尤以竹更為著名。鄭板橋畫的墨竹圖，多為寫意之作。不論枯竹新篁，叢竹單枝，清勁秀美，超塵脫俗，與眾不同，極富變化之妙。但寫意肯定不是鄭板橋竹瘦的理由，鄭板橋的竹瘦，或者正契合了鄭板橋為官兩袖清風、為人清心寡欲的人品吧。

　　記得高中畢業(yè)那年，父親要我去學手藝，兩個選擇：木匠或者竹匠，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但我兩樣都沒選，我選擇了詩歌。雖然，我沒學竹匠，但對竹匠的活還是了解的。因為，家里有那么一片竹園，父親幾乎每年都會請兩個竹匠回家，編竹籃、竹席、籮筐、淘籮等物件。那時候，割資本主義尾巴割得狠，所以，父親不敢拿到集市上去賣，就送一些給城里的同學和朋友，他們要給錢，父親說什么也不肯收。于是，他們過意不去，便會省下點城里人才有的計劃米提到我家作為回報。

　　現(xiàn)在，河邊垂釣的魚桿動不動就幾百上千的，魚桿越好就越能表示地位似的。這不由得讓我更加懷念兒時放學后，隨便砍根竹子，系上母親納鞋底的線繩子，把縫衣針在煤油燈上燒紅了，彎成魚鉤，再用做鍵子的雞毛管做魚浮子就釣魚的日子。那是多美的田園生活呵，多么純樸而又簡單的生活。我一直在想老了之后，一定要回到故鄉(xiāng)，依竹而居，種菜種糧，重溫童年的記憶。

　　我家的竹子雖比不上鄭板橋畫的竹子名貴，它只是鄉(xiāng)間竹園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竹子，甚至可以說與鄭板橋的竹子不能同日而語。我一直在想，我家竹園的竹子只是塵世的俗物，而鄭板橋的竹子，是從這些竹子里提起的精神氣兒。精神這東西若以錢論，要么就值大錢，要么就分文不值。有關(guān)物質(zhì)與精神的關(guān)系，或者是我這輩子都難以理順的關(guān)系，但精神與物質(zhì)對每個人來說都需要是肯定無疑的。區(qū)別在于有的人需要物質(zhì)層面的東西多一點，有的人需要精神層面的東西多一點而已。

　　我讀鄭板橋的竹子，就是讀鄭板橋的人生哲學，讀他的人品，存世的精神。我不需要把鄭板橋的竹子買來掛在墻上，才算是讀懂了鄭板橋，讀懂了胸中有竹與胸中無竹的矛盾。就像我家的竹園，雖說平凡普通，但在我的心中它是無價的，竹子頑強的生命力其實就是竹子的精神，凡是精神的東西，無論你標多高的價，或者多低的價，事實上都與精神無關(guān)，與精神的衍生品藝術(shù)無關(guān)。

　　今年，或許最多明年老家屋后的竹園就要消失了，可我竟然已沒有了最初的悲哀。因為鄭板橋是把竹子畫在了宣紙上，而我是把竹子移到了心里。所以，無論老家的竹園在還是不在，我以后的日子，一定還會是居有竹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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