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中的路影的優(yōu)美散文

　　暮春，午后，踏上尋找山中紫陽書院遺址之途，心就生出了羽翼。在古書方志中，我了解過紫陽書院;前輩先人中，我詢問過紫陽書院;在魂繞夢縈中，我牽掛過紫陽書院。今天，我們編寫“歙縣教育志”三位:姚輝、徐鑫和我，終于在向?qū)Ы鹩廊A老師的導(dǎo)引下攀登紫陽山。

　　春光明媚，溫煦宜人。簪花披綠的山，笑容可掬，仿佛悄悄地對我們說:您好!紫陽山在歷史名城歙縣古徽州府治城南約三里，每當(dāng)朝陽初升，山就籠罩在淡淡的紫金色的光輝中，所以前人稱此山為紫陽山。我們從山南麓而上，上平崗，拐過幽徑，就到了一個山坳。中間低陷像溪，卻種上了蔬菜，兩邊依山高地建了幾幢瓦房，隔溪相對。關(guān)門閉戶，不見人影。幾只雞在悠閑地散步，兩條狗懶散地臥在門前，顯得寧靜而古樸。紅塵的喧囂、世途的險惡和浮生的欲望仿佛都遠(yuǎn)離而去，余下的是靈臺的空明。這是不是宋代大儒朱熹的外祖父祝確的山莊?祝確是位很成功的商人，店鋪占整個徽州府城的一半，被人稱為“祝半州”。朱熹的父親朱松曾在此處的老子祠讀書，朱熹也難忘童年在此山的樂趣，以至在建陽做官還把居室稱為“紫陽書堂”，以至?xí)r人稱朱熹為“紫陽”，稱朱子之學(xué)為“紫陽之學(xué)”。

　　走出山坳爬上小山坡，就是一排房屋，是林場的房子，旁有一片菜地，菜地往上是一小山塢，有池塘，有山地，再望見的就是巍然的山峰。金老師說此處就是山中紫陽書院。我們在這片曾是學(xué)子夢寐以求、朝夕苦讀的書院遺址尋覓，想尋到殘垣斷碣、只磚片瓦，可什么也沒有，唯有疏籬縱橫，芳草萋萋。

　　紫陽書院是南宋淳祐六年(1246年)徽州府郡守韓補(bǔ)為紀(jì)念朱熹而建造的，地點在府城南門外的山上。明正德十四年(1519年)，郡守張芹又在紫陽山創(chuàng)建山中紫陽書院。兩座紫陽書院隔練江遙遙相望，鐘鼓之聲亦可相聞。紫陽書院的目標(biāo)是很明確的，“道之統(tǒng)，學(xué)之的，在乎以朱子為師法而已�！币簿褪遣�明“文公之教”，師法朱子。為什么在紫陽書院創(chuàng)辦273年后，又要再建一所紫陽書院呢?我想這與正德九年唐皋考中狀元有關(guān)。正德七年，郡守熊桂重修紫陽書院，并親自主教、課藝與講會，拔才俊之生員四十余人肄業(yè)其中，唐皋就在書院中讀書。唐皋考中狀元，轟動一時，書院的聲譽(yù)更是如日中天。無怪乎，后來的郡守也雄心勃勃，想一展鴻圖。明代末期，朝廷曾三次下令毀書院，禁講學(xué)，兩座紫陽書院均門庭冷落。亡國在即，又何談興辦教育。清朝初期，朝廷提倡辦學(xué)，兩所紫陽書院首先恢復(fù)講學(xué)�？滴�、乾隆皇帝先后御題“學(xué)達(dá)性天”、“道脈薪傳”匾額，而且辦學(xué)經(jīng)費充裕，學(xué)額倍增，一片鼎新隆盛的氣象。后紫陽書院遷往歙縣縣學(xué)之右，衰敗后，歙人曹文埴、鮑志道出資在朱文公祠遺址建古紫陽書院。清咸豐、同治年間，兩座紫陽書院均遭兵毀。后來僅修葺了古紫陽書院。

　　青山寂寂，庭院寂寂，唯有松風(fēng)伴著鳥語拂過山崗。我暗暗自問:這里難道就是施璜、姚鼐率生徒“寢食于斯，朝夕瞻仰，又聯(lián)月會，講習(xí)不輟”的山中紫陽書院?這里難道就是硯泉與春水共流，煙霞與林壑同賞的山中紫陽書院?這里難道就是書聲瑯瑯、學(xué)者云集、聞名全國的山中紫陽書院嗎?

　　在此轉(zhuǎn)了幾圈，我們就從紫陽山的北麓下山。路過幾戶人家的小村，房屋古舊，村民見到我們有些詫異，大概這一文化遺址已經(jīng)有很長一段時光沒有外人光顧了吧。橫過山崗，從山腰曲折而下的是一條石砌的古道，石階保存得很完整，顯得幽雅而富有詩意。坐在石階上遠(yuǎn)眺，放眼群山蒼翠，極目蒼穹遼闊，不禁心曠神怡。北望可見太平橋，在藍(lán)天背景的襯托下如長虹臥波;東眺可見問政山連片的竹林，及綠色中隱現(xiàn)的粉墻黛瓦;鳥瞰則見漁梁街鱗次櫛比的屋脊和氣勢恢宏的漁梁壩。壩上水波浩蕩，依稀可見李白問津處的小亭;壩下礁石崢嶸，水流湍急;壩中飛流直下，激浪如雪，濤聲如雷。此情此景，讓人感到進(jìn)入了一個充滿傳奇色彩的童話世界。

　　我們沒有繼續(xù)沿山腰北行，而是轉(zhuǎn)頭從龍井山向南走，過紫陽橋，穿新安關(guān)，前往歙縣中學(xué)探尋古紫陽書院。古紫陽書院的牌坊矗立在歙中校園中的后山坡上，綠樹翠竹掩映著，夕陽把金色涂滿了石柱石梁，顯得古樸而圣潔。牌坊后有一個角門，已上鎖，當(dāng)年入書院一定是由此進(jìn)入的。拐出校門，沿歙中圍墻往前走，就見一口文公井，這口以朱熹字號命名的井，水質(zhì)清冽，可以食用和洗滌，這時正圍著汲水洗菜的人呢。上高高的臺階之后，就是古紫陽書院。書院的門樓仿佛依然存在，但里面房舍已破敗不堪，斷壁殘墻隨處可見，僅住了兩戶人家，其余都空著。從空蕩蕩的房舍中穿行，我從狹小的天井望見一處馬頭墻，投影在藍(lán)色天宇，孤獨、倔強(qiáng)而高傲，讓人也悲涼起來。

　　紫陽書院、山中紫陽書院和古紫陽書院都曾如夏花，有過絢麗多姿，有過明媚風(fēng)采，但都已凋謝在歷史的原野，而今誰在凝望?守望者文叢總序說得好:“歷史，自不必說，即是所有文化守望者都要深情佇望的地平線，通往未來的道路正是從那里延伸出去�！笔堑模�我們現(xiàn)代教育也正是從那地平線上走過來的，但我看不清延伸過來的道路有多曲折，有多坎坷，有多輝煌。在這個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們只能深情地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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