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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請和我夢中相見散文
奶奶，請和我夢中相見
翻開日歷，才發(fā)現(xiàn)今日是7月15，也就是傳統(tǒng)節(jié)日——鬼節(jié)。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我脫口而出，問正在教室里閑聊的同事。
姚老師想了一下：“7月半�！�
“哦，對，對，對。”
周老師連連點頭，習(xí)慣性地揚起頭，伸手摸摸光亮的前額。
“我們那在這晚會燒紙錢給孤魂野鬼……”
“是的，我們不單是給孤魂，家里逝去的老人都……”
“是呀……”
有了共同話題，大家都插嘴了。
我也陷入思索：
記憶里，當父親在忙著準備香紙爆竹時，心靈手巧的奶奶或戴起老花鏡，或干脆對著亮光瞇起眼，把一小疊香紙對折再對折，手持雪亮的剪刀，于是，在擦擦聲中，什么衣服呀，房子呀，鞋襪呀，很快就剪出來了。
“看看，像嗎？”
我們總愛歪著頭，或蹲或站，要么手托下巴，瞪著大眼，好奇地盯著奶奶。
“像，好像呢！”
奶奶笑了，抖抖手中的物件，一一整理著。
“這個給你爺爺，這個給老婆婆，這個……”
忽然奶奶停住了，像有心事。
奶奶是想起自己18歲就患急癥早早撒手人寰的她的丈夫我的爺爺嗎？當時，我的父親出生才幾個月。奶奶是想起被打為地主婆接受批斗與自己相依為命的她的婆婆我的祖母嗎？奶奶是想起因兩個孩子病死而哭瞎雙眼的她的小嬸娘我的小祖母嗎？
奶奶眼角噙著淚花，奶奶開始輕輕的嘆氣，奶奶摸摸我的臉又把妹妹拉到懷里……
奶奶又趕緊低下頭，剪刀飛舞，她似乎想起什么。
“好了，大人的都有了，還要給你們那兩位為成年的叔叔姑姑添點衣物……”
奶奶已對我們說過好幾次我那兩位才十一二歲就病死的叔叔姑姑了。
“可憐呀，他們沒有棺材，就是草草地埋了，墳頭上還蓋了個簸箕……”
“你們，要記住哦，他們沒有后人，以后每年清明或者7月半，還去給他們燒錢的……”
“嗯�！�
我重重地點點頭。
可是，奶奶走了，家里再也沒有人會剪那些了。而我，出門流浪多年，清明時節(jié)，我只能遙望故鄉(xiāng)，默默地祈禱，想必，我的逝去的親人墳前已是黃草萋萋吧。幸虧，有我的二叔三叔我的堂弟等人帶著我的孩子一起，去墳頭看看，修葺一下，燒點紙錢。
今夜，又到鬼節(jié)了。每年這個時候，天剛黑時，家家戶戶就會端出三牲，點起一堆一堆的香紙，燃起鞭炮。
“爺爺，奶奶，家里的老人，老收錢哦——”
“過路的孤魂野鬼也來收錢哦——”
大人們會在地上畫出一個個圓圈，說這樣紙錢就不會被別的鬼搶去……
我們都要虔誠地叩拜的，有些小家伙硬是強著不愿低下高貴的頭，于是，就有大人罵罵咧咧：“不磕頭，看你等會被爺爺嚇得肚子疼……”
這話一說，膽子再大的也趕緊乖乖地跪下了……
真的，在燒完香紙后，我們都要把門關(guān)上，再也不敢出門了，處處飄著香紙味，影影綽綽里，似乎真的有很多魂魄在游蕩，在清點自家燒給自己的……
現(xiàn)在想想，我們那時真的好幼稚。哪里有鬼？何來魂魄？
人們的目的就是為寄托哀思吧？
我親身經(jīng)歷的逝去的親人也就只有我奶奶了，于是，今夜，我自然想起她，想起我三寸金蓮的奶奶，想起我白發(fā)飄飄的奶奶，想起我慈祥善良的奶奶。
奶奶去世，我是黑夜跑回家的，高一腳低一腳，高大的奶奶已經(jīng)只剩下皮包骨頭了……
奶奶下葬時，有幾位輩分比奶奶高的本家下葬在同一塊墓地，為搶風(fēng)水，奶奶的后夫憤而跳下墓地…
想起奶奶還有一個原因。
就在今年暑假，我回老家，與一70多歲的長者交談，他說起我的家事。
“你婆婆應(yīng)該說是相當賢惠的，也是相當精明的，一個人帶著媳婦，還有孫子，還有一眼瞎的弟妹，不容易呀……”
“你奶奶可就不太賢良了……”
我很驚訝地抬起頭。
“我也不是在她死后罵她，只是閑談，你也不要計較哦，你和我的孩子差不多大，哦，不，我孩子比你稍微大點，有一次，你們打架，你奶奶把我孩子狠狠地罵了一頓，很兇的樣子，叉著腰，手指著我孩子，我孩子嚇哭了跑回家，你說，哪有這樣護自己的孩子的？你們都還小呀，都才7、8歲，應(yīng)該是罵自己的孩子，而不能……”
我怎么就臉紅了呢？至少，我感到臉在發(fā)熱，奶奶，是在呵護我，呵護她的孫子。
于是，今夜，我想起我的奶奶，我想，她肯定會進入我的夢想的，我小時曾依偎在她懷里，曾抱著她的三寸金蓮酣睡……
奶奶，你會和我夢中相見嗎？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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