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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念張敏潔散文

時間:2021-10-07 09:07:39 散文隨筆 我要投稿

追念張敏潔散文

  一

追念張敏潔散文

  吃罷晚飯,我像往常一樣登上了自己的博客,看到了去年寫的那篇題為《老張突然走了》的日記,才猛然想起來公歷8月26日是張敏潔的忌日。作為老朋友,在他一周年忌日的第二天才想起他的忌日,我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深感羞愧。我在電腦前枯坐了很久,直到子夜時分仍然沒有一絲睡意,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張敏潔的音容笑貌,便決定寫一篇文章來紀念他。于我,這應該是一種最好的紀念朋友的方式吧。

  張敏潔,筆名渭水之淵,1976年出生于陜西澄城一個普通的農民家庭,1998年畢業(yè)于延安大學中文系,同年進入媒體行業(yè),曾先后在《消費者導報》、《各界導報》、《陽光報》、《西安商報》、《商界名家》、《西部大開發(fā)》多家媒體擔任編輯、記者、主編等職務,發(fā)表了數百萬字的新聞和文學作品。

  我和張敏潔的相識是通過他姐姐的引薦。記得初次見面是在2001年的春天,正是我讀大二的第二學期。那時候,我還是一個很青澀的文學青年,喜歡寫點東西,在學院一個文學社團任副主編,在我們的文學刊物上發(fā)表過幾篇文章,因此在學院里也算得上是一個知名人物。然而,我當時并不滿足于只是在校園刊物上發(fā)表文章,而是希望自己的作品能登在外面的大刊物上去。那時候,電腦還不普及,給外面刊物投稿需要打印出來,通過郵局去投遞。因為我那時的打字水平很差,于是就經常往學校門口的一家打字復印店里跑。這家打字復印店很小,店面裝修也很簡陋,但因為附近僅此一家,生意非常好。店老板名叫晏朝鋒,個頭不高,很瘦,但很精干,待人極為和氣。我每次去他店里,老板總要給我遞煙、倒水,和我聊得十分熱乎。老板娘姓張,皮膚黝黑,腰身寬胖,戴著一副金絲眼鏡,對我也非常熱情。我經常光顧這家打字復印店,我的文學稿件都是老板娘給我親自打印的,因此我的作品她都細細看過,對我的文學水平贊不絕口。有一次,我和老板娘閑聊,她說她弟叫張敏潔,是一個青年作家,在西安的一家報社當記者。接著,她不無自豪地夸贊他弟的文章寫的如何好,并且和陜西的很多著名作家都有交往。我一聽,非常羨慕,說我很希望認識一下她弟。老板娘豪爽地說:沒問題,他下次來了,我給你打電話,你們認識一下。

  沒過多久,一天,我剛吃罷午飯,準備休息,忽然接到了打字復印店老板打來的電話,說是他小舅子張敏潔來了,要見我,叫我盡快過去一下。接完電話,我就翻出自己的幾篇打印好的文稿過去了。走進打字復印店,老板和老板娘都在,另外還看到一個胖胖的男人和一個身材苗條的女人。經過老板娘的介紹,我才知道這個男的就是張敏潔,而旁邊那個女人是他的妻子葛云紫。我們互相握了一下手,寒暄了一陣。在握手的時候,我打量了一下他的相貌:寬胖身材、濃眉大眼、滿臉的青青胡茬,頭發(fā)密而長略帶些自來卷兒,直挺的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厚厚的眼鏡片下面透出一種睿智而深邃的目光。

  落座之后,張敏潔遞給我一張名片,我接過看看了一下,才知道他是西安《各界導報》的記者。他說話嗓門很大,音質渾厚深沉,顯得底氣十足。他簡略地講述了一下自己的家庭情況,還講了這些年在西安的一些見聞。這讓我對他充滿了好奇,所以聽得非常認真。我把自己的境況也對他講述了一下,還把自己所帶的幾篇打印出來的文章讓他看,希望能得到他的指點。他認真看了幾篇之后,說我的文采很好,也很有思想,還鼓勵我多看書、多練筆,多在外面的報刊上發(fā)稿。

  我與張敏潔的交談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所談的大都是與文學有關的話題,具體的內容我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但讓我印象最深的是關于路遙的作品。當他問我喜歡哪些作家時,我重點提到了路遙,并談了自己對路遙作品的感受。他一下就顯得非常激動,說自己也一直是路遙的忠實讀者和粉絲,路遙的作品他大多都拜讀過,最喜歡讀《平凡的世界》和《人生》這兩部小說。他還說,路遙的墓就在他們延安大學,他經常去那里拜祭,每次都要在他的墳頭點上幾根香煙。

  因為那天下午我還要去上課,所以不得不趕在上課前告辭。臨走時,他說最近正和妻子葛云紫籌辦一個針對大學生的文學刊物,起名叫《校園內外》,希望我在我們學校文學社團里征集一批優(yōu)秀稿件。我一聽非常高興,答應他會盡快去辦這件事,全力支持他的事業(yè)。從打字復印部出來后,我心情非常愉快,暗暗鼓勵自己好好努力,將來也要和張敏潔一樣,當一名報社的記者、作家,靠自己的筆桿子闖一番天下。

  之后,我會逢周末或節(jié)日里給張敏潔打個傳呼或電話,向他表達我的問候與祝福。而他呢,每次在電話中都很熱情客氣,詢問我近期的學習和生活情況,最后總忘不了要鼓勵我堅持文學創(chuàng)作。

  轉眼我就上了大三。學院文學社的第一任主編叫苗雨,他比我高一級,和我上的是同一個專業(yè),他也酷愛文學,詩歌寫得相當好,他也通過學校門口那家打字復印店的老板娘認識了張敏潔,并通過張的介紹進《各界導報》當上了記者。苗雨參加工作后,文學社進行重組,我就被推選為文學社的第二任主編。那年冬天,在我和全體文學社成員的努力下,新一期社團刊物出版了,我們準備搞一個隆重的發(fā)行儀式。當時,我除了邀請咸陽市作協主席程海、《咸陽日報》副刊部主任王永杰等社團顧問之外,還特意請來了張敏潔和他的妻子葛云紫,以及學兄苗雨。在那次發(fā)行儀式上,張敏潔和苗雨都上臺做了精彩發(fā)言。同時,張敏潔還帶來了他和妻子創(chuàng)刊的雜志《校園內外》。這本雜志上刊登了我推薦的幾個我們文學社成員的作品,其中也包括我的一篇新體詩《五月的懷念》。發(fā)行儀式結束后,很多社員購買了這本雜志。臨走時,張敏潔還給我留了大概五十本雜志,讓我代為銷售。但那批雜志經過我多方努力,只賣出去不到一半,剩下的實在賣不出去,就自己認購了。過了一段時間,張敏潔又到他姐開的那家打字復印店來了,他問我那些雜志賣的咋樣,我怕他失望,就說全部賣完了,并按雜志上的定價把賬款全給他結算了。張敏潔聽了很是高興,說我非常能干,說以后有啥事需要幫忙盡管給他說。從那以后,我倆的關系似乎更進了一步,平時依然保持著電話上的聯系。

  二

  我和張敏潔更深入的交往是在我大學畢業(yè)之后的幾年。

  2002年上半年,也就是我大學最后一學期,基本上已經沒多少課程了,同學們都開始忙著為自己找工作了。有好長一段時間,我和很多同學一樣,內心處于一種非常浮躁和迷茫的狀態(tài)。尤其是當畢業(yè)的日子越來越近,留在班上的.學生越來越少的時候,我對自己未來的前程就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恐懼。我原本身體狀況就不太好,加之精神壓力太大,臨近畢業(yè)的那幾個月一直失眠,于是就患上了抑郁癥,身體狀況越來越壞。

  我大學的專業(yè)是市場營銷,但說實話我那時并不喜歡這個專業(yè),也不想將來專門從事這方面的工作,我的職業(yè)理想是想進報社當一名記者或編輯。但是,我學的又不是這方面的專業(yè),一直對自己這方面的能力缺乏自信,所以沒有像我的學長苗雨那樣去求助于張敏潔。于是,我就抱了“先就業(yè),再擇業(yè)”的想法,憂心忡忡地等待著機遇之神的降臨。

  4月底的一天,西安某醫(yī)藥公司長春辦事處來我們學院召開現場招聘會,要招一批醫(yī)藥代表,我和班上的很多同學去面試了,結果只有三四個人被聘用了,我便是其中之一。幾天后,我和班上的那幾個同學由西安出發(fā),坐著火車去了那個遙遠的陌生的長春參加工作了。到了長春之后,我一直無法適應那里的氣候環(huán)境,加之對醫(yī)藥行業(yè)內幕的了解越來越多,使我對這份工作越來越沒有了興趣,抑郁癥便很快加重了,甚至產生過輕生的念頭。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我辭去了那份工作,回到了陜西老家。

  我在鄉(xiāng)下的老家休息了一段時間之后,身體狀況逐漸恢復了過來。那段日子,我讀了很多書,也思考了很多問題,決定還是去西安發(fā)展,找一個自己喜歡且適合自己的工作去干。于是,我就想到了張敏潔,想著他應該會幫我一把。在經過一番猶豫之后,我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如實訴說了自己的境況,希望能得到他的幫助。他在得知我的情況之后,對我進行了一番安慰,還說等我調整好狀態(tài)之后去西安找他。聽了他的這番話,我當時心里有一種莫名的感動和溫暖。

  過了幾天,我就帶著鋪蓋去了西安。經過張敏潔和苗雨的共同引薦,我很順利地成了《各界導報》的一名記者。但不知怎么回事,在我進了報社之后,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沒見到張敏潔,后來才聽苗雨說他已經離職了,去了西安另外一家報社。為了對張敏潔表示感謝,我約苗雨一起到張敏潔家里去了一趟。當時,張敏潔夫婦倆住在東郊幸福中路一個單位的職工樓上。那是一個很破舊的樓房,樓道里光線非常暗淡,衛(wèi)生狀況很差。他們夫妻倆所住的房子大概只有十個平方米,除了一個大彩電之外,里面的家具很舊,倒是桌子和書架上的書很多。我問張敏潔怎么不租一個好一點的房子,他說這個房子是一個朋友提供的,不用交房租,等以后經濟狀況好了自己買一套房子。那次,他請我和苗雨到樓下附近的飯館吃了一頓飯,喝了幾瓶酒,言談甚歡。

  我在這家報社干了四個多月之后,因為多方面情況不如人意,很快又在好友劉軍科的引薦之下,去他所供職的西安某乳品企業(yè)的銷售公司上班了。從此以后,我的工作穩(wěn)定了下來,生活狀況也得到很大改善,我在工作之余又開始了自己的文學創(chuàng)作。我那時住在韓森寨,距離幸福路不是很遠,在此期間,我還多次拜訪過張敏潔夫婦,和他們一起探討文學。后來,他的妻子葛云紫還在她編輯的《陽光部落》雜志上刊登了我?guī)灼姼瑁⒔o我匯了共80元的稿費。

  后來,張敏潔在西安北郊大明宮附近買了一套房子,因為相距甚遠,我們見面的次數很少了,偶爾只是在電話或網絡上聯系。

  2006年夏天,我去北郊大明宮附近辦事,順便到張敏潔的新家拜訪了一下。他家在那座樓房的頂層,三室一廳的格局,基本上沒有裝修,家具擺設極為簡單。我問他房子咋沒有裝修,他說是買了房之后,經濟一直比較緊張,這兩年好好奮斗一下,等攢夠了錢再把家里好好裝修一下。我又關切地詢問他現在的工作情況,他說自己現在沒有什么固定的單位,同時在為好幾家財經媒體撰稿,算是自由撰稿人吧。我說,那你白天要出去采訪,晚上回來還得寫稿,這樣很辛苦啊。他說,辛苦是自然的了,但比較自由,而且比以前固定在一家單位上班要掙錢多一些,男人到了這個階段壓力很大,不拼命不行啊。我說,那你可要注意身體啊,別把自己累垮了。他笑了笑說,沒事沒事。

  一晃又是幾年過去了!自我成家以后,生活的擔子越來越重,為了生活而勞碌奔波,有近五年時間和張敏潔沒見過面。但是,在西安的寫手圈子里,我的好多朋友也認識張敏潔,所以總能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他的情況。我也經常在網上看到他的文章。這些年,他一直專注于財經新聞特稿的撰寫,在很多媒體上頻頻發(fā)稿,這些我都看在眼里,為他的成績感到高興。但我知道,他寫新聞稿只是為了謀生,搞文學創(chuàng)作才是其內心最大的愿望。記得他曾對我說過,他要在有生之年整完成一部長篇小說。然而,他的這個愿望最終沒有來得及去實現。

  我和張敏潔最后一次見面是2010年10月30日。之前,我聽文友崔彥說過,這一天在西安市圖書館將舉辦一個陜西民俗文化主題報告。我一聽是地點在北郊,距離張敏潔家不太遠,就給他打電話,邀請他也去聽聽那個報告,借此機會聚一下。那天下午,我們就在市圖書館終于見面了。雖然多年未見,但他看起來沒有多大變化,依然是黑黑的,胖胖的,留著一頭長發(fā),一臉憨厚的笑容。我們一起聽完了報告,觀看了電影《山楂樹之戀》。從圖書館出來后,我請他,還有崔彥、郝洪亮、景紅娟等幾個前去聽報告的文友一起吃了頓飯,大家聊得很是開心。但我實在沒想到,那竟是我與他的最后一次見面。

  2011年8月29日傍晚,我從老家回到西安,剛進房子,忽然就接到了文友曹楨的電話,說是張敏潔去世了。我當時以為他是跟我開玩笑,我說,你胡說啥呢?曹楨說,這是真的,葛云紫剛才打電話說的。我急忙問,到底是咋回事?他說,張敏潔是8月26日晚上因突發(fā)腦溢血不治而亡。我就立即給葛云紫打了一個電話,這才得到了確證。那一晚,我失眠了,內心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幾天之后,也就是張敏潔出殯前的那個下午,我和曹楨、苗雨、鄭長春、郝洪亮等文友一起從西安出發(fā),驅車趕到澄城縣張敏潔的老家,向這個多年的老朋友做了最后的道別……

  張敏潔是我人生中的一個很重要的朋友,多年來我一直在內心深處感念著他,感念他把我?guī)胛靼驳拿襟w行業(yè),感念他的妻子葛云紫在文學道路上曾經給予過我的幫助。然而,我真沒想到年僅35歲的他突然撒手人寰,拋下了自己未競的文學夢想,拋下了自己的父母、妻女以及朋友,去了另一個世界,這怎不令人心痛啊!張敏潔生前一直很崇拜路遙,曾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就路遙那樣的文學事業(yè),可是事業(yè)尚未成功卻過早地離開了這個世界,這是誰也料想不到的,這也成了他的所有親朋好友共同的遺憾!

  敏潔兄啊,你在那邊還好嗎?愿你的英靈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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