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情與人情優(yōu)美散文

　　王家莊王二虎要結(jié)婚了，提前半個月，他就和父母親商量，通知親朋好友，光請?zhí)�二虎一次就買了三百多份。他總怕把誰遺漏了，人家心里不高興。

　　為此，由二虎父親親自主持召開了二虎結(jié)婚常務(wù)會，經(jīng)研究決定：親戚、朋友包括叔父及叔父子女，全部由二虎通知，去親戚家禮品當然由二虎購買，門份人和村上人由父親負責通知。

　　二虎是某縣農(nóng)業(yè)局辦公室主任，整天接上迎下，忙忙碌碌，還要經(jīng)常寫稿子。從“五一”勞動節(jié)說結(jié)婚，這忙那忙的，一直拖到“八一”建軍節(jié)才辦事。要不是雙方父母催得緊，趕“十一”國慶節(jié)都結(jié)不了婚。

　　婚禮在縣上舉行，按照當?shù)仫L俗，親朋好友基本在婚禮前一天下午到場，大家都熱熱鬧鬧地為婚禮忙活著。二虎媳婦是縣醫(yī)院護士長，當然醫(yī)院院長、書記包括各科室負責人都到現(xiàn)場，還有許多醫(yī)生護士，說笑打鬧，好不熱鬧，高大宏偉的大紅彩門威武地搭在這個商品樓中間，彩門兩邊兩個獅子，口含繡球，向來來往往的人張望著，給婚禮增添了喜慶的風彩，彩門兩邊兩個大鼓風機，把彩門吹得鼓鼓的，高大的彩門正中高高的上方，寫著“新郎王二虎、新娘趙新芳新婚大喜”幾個大字，格外醒目，好像迎接著前來賀喜的男男女女。

　　禮桌旁站滿了人，雖沒有排隊，但人一個擠一個，都等待上禮。大總管是一位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胸口掛著一個小紅牌，上寫著“總管”二字，他在婚禮現(xiàn)場來回忙碌著，既迎接客人，又招呼查看。他一看行禮的人多，馬上又拿了一本禮簿，又安排了兩人，一人記賬，一人收禮。

　　在收禮現(xiàn)場，人們都相互注視著，一個看一個，熟人、朋友都見面握手，互相問好，祝福請安，好一片詳和熱鬧的氣氛。

　　這時，一對中年男女，風塵仆仆，一人拿一個包，急忙趕到禮桌旁，其他人看看他倆，讓岀一點空隙，這位男的看了一下禮桌上的工作人員問道：“一般禮上多少錢？”工作人員頭也沒抬，隨便說道：“也沒啥規(guī)定，你想上多少都行，一般最少一百元�！�

　　這位中年男人從上衣口兜了掏出一疊百元大鈔，從中抽出一百元，讓寫上他的名字，然后把那位女的拉了一把，擠出人群，揚長而去。

　　旁邊認識的人驚呼，這不是二虎他叔父的娃嗎，聽說兩口在西寧市工作，今天也回來了，禮桌上的工作人員，抬起頭來，望著剛才說話的那人：“胡說，不是二虎他叔父的那娃，兩口從西寧回來，就車費也得六、七佰元，咋能上一佰元禮呢�！�

　　認識的人在禮桌前爭論著，議論著，有說東的，有道西的。有人議論：“拿人家外吃國家飯的人，大學畢業(yè)，兩口一月近兩萬元工資，行不下一千元情？”有人說：“人越有錢才越摳，把一分錢狠不得當二分錢用�！庇幸粋�知道內(nèi)情的人說：“聽說這娃現(xiàn)在是國家大干部，不是地市級，最少也是縣團級，現(xiàn)在還在一個什么地方掛職鍛練呢。”

　　“鍛練個屁，像這號人粑下不丑些都吃了，他叔父給娃結(jié)婚，兩口幾百里路座高鐵回來，上一百元禮，丑死了�！�

　　也有一個農(nóng)民莫模樣的人說：“現(xiàn)在外面有些人，把錢看得比命還貴重。”也有人說：“回來比不回來還扎實�！比思叶�虎也不缺那一佰元丑禮。

　　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著，不一會兒，這個話題傳遍了整個大院，有人建議把一佰元退回去，有人說反話：“兩口請假能從大老遠千十里路趕回來，就不錯了，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嘛�！�

　　也有人說：“行這一佰元情，讓人拿嘴不笑，拿尻子笑了。”也有人干脆罵開了：“這不是行情，是羞他先人呢�！�

　　大院到處都在談?wù)撝�一佰元錢的情，有人說現(xiàn)在農(nóng)民行情最少都是一佰元。有人埋怨禮桌上人沒說清楚，有人談?wù)摫澈罂赡芙o二虎一、二千元，又有人反駁說：“可能嗎？放著禮單人不耍，背后能給，除非太陽從西邊岀來�！币灿腥苏f兄弟倆可能有啥過節(jié)。總之，說狼的說虎的說豹子的都有，俗話說“你有千只手，難堵眾人口”。

　　胸前戴“大總管”牌子的總管知道了，連忙制止三五成群議論的人們，在晚上飯桌上人們都一傳十地說著，兩位副總管怕議論不好出啥事情，總之結(jié)婚是喜事，忙帶著開玩笑的語氣說：“快吃，飯把嘴都堵不住，又不是給你娃行情，咸吃羅卜淡操心的�！边@樣一說，人們嘩嘩一笑，都不了了之。

　　結(jié)婚本是一件高興的事兒，一對新人高興，雙方父母高興，親戚朋友高興，四鄰八舍高興。特別是男方父母，總怕娃結(jié)婚出現(xiàn)啥不愉快的事情，特別叮嚀大總管，叮嚀司儀，叮嚀服務(wù)隊，端好碗碟。特別叮嚀自家人，一定要操心，千萬不能岀半點差錯。

　　總之，這兩口情也行了，晩飯在熱鬧詳和的氣氛中也吃了，沒有一個人在跟前說行情多少的事，包括他父母也沒有問，客人們用手背后指脊梁骨，用鄙視的眼神瞅著。

　　他兩口還熱情地和親戚打著招乎，和熟人左鄰右舍問候著，但人們都帶理不帶理的，隨便應付一下就躲開了。有些人還直言說：“跟這些沒水平的人打交道，有失身份�！�

　　有一個人話說直了，這兩口事干得傻了，人情世路沒有了，幾十歲的人了，還干國家事，不知他咋干國家事。到底是不懂還是裝的。

　　這一佰元情就在親戚、朋友和熟人笑話、謾罵聲中過去了。他倆還自以為遠道而來，不但給他倆老人撐了面子，也給他叔父和二虎撐了面子。

　　早上下了火車后，這倆口中午乘坐長途汽車趕到縣城。他倆在第一時間行完情后，在賓館房間找到從鄉(xiāng)下來的父母，聊了一會，老人看他們累了，坐了一晩上的火車，就心疼地讓他們休息。等第二天過完事后，和他們一塊兒回家，好好聊聊，再讓他們好好休息幾天，給他們包小時候愛吃的餃子，再烙小時候最愛吃的韭餅饃。

　　“人心換人心，八兩換半斤”，誰知老兩口的愿望落空了。兒子休息了一會兒，和媳婦共同來到父母房間，告訴父母，他們很忙，就不回家了。下午過完事后，就直接坐長途班車去車站，再趕火車回去，而且車票已經(jīng)買好了。

　　母親一下子像掉到冰苦隆，二年多沒見過面的兒子兒媳，這次回來連家門都沒進，又要走了，母親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父親呆呆地望著兒子兒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什么也沒說。兒子看母親哭了，忙望了媳婦一眼，從兜里掏出一疊一百的票子，抽出四張，分別給母親兩張，父親兩張。他好像完成任務(wù)似的。這就是兒子兩年多沒見父母，兩年沒進家門的報酬。

　　第二天，婚禮剛剛結(jié)束，他們就要走了，當參加婚禮的人知道二年多沒見父母，沒回家，這次回來又匆匆而走的這兩口，人們驚呆了，又接著昨天的話題議論開了。

　　有說這娃忘恩負義，是個“二球貨”，連他爸媽都不管，更有人說要這娃跟“死娃”差不多。

　　有位八十多歲參加婚禮的老人，聽到這兩口要走的消息，長長岀了一口氣，接著說：“唉，這娃有啥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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