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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碑散文
小村莊枕在山坳里，四周皆是青蔥綠葉的大山。大山對世代生活在里面的村人來說，珍藏特殊的感情，就像一位慈善的母親，哺育著世世代代的村民。山的確有點高，不僅高而且還有數(shù)不勝數(shù)的山丘挨著大山，綿綿連續(xù)。村民們無從考證誰是他們的祖先，也無法悉知祖先為什么在這里棲息繁衍，反正周圍的群山與幾條澗溪養(yǎng)育出一代又一代村民，當(dāng)然，小村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躲進(jìn)大山里面根深蒂固，到底繁衍了幾代人，大山一直沉默不言。
山里盛產(chǎn)煤炭，黑乎乎的焦煤卻埋藏在山的深處，小村的煤礦分布廣卻不稠密，但是解決了小村世代人的照明與取熱問題。小村遠(yuǎn)離大城小鎮(zhèn)，接觸不到外面的科技，也熏陶不了外面的文明，它在孤零零地生根落地，在斷絕塵世的生活。唯一通往山外的是一條形如蛇狀的蜿蜒小徑，而這條小路窄得令人膽顫，一邊是山一邊即是深淵。為此，村民很少出去，山外的人也很少進(jìn)來，在享受同一個太陽的人們，卻因為大山阻礙，絕隔在千里之外。
村莊不存在貧窮與富裕的問題，每家狀況相差無幾，祖祖輩輩以耕種狩獵為生。小村人們秉承了古老的習(xí)性，淳樸厚實，各家各戶友好和睦，洽意融融。小村哺育了四十多戶人家，大概一百多口人，他們幸福地生活，不必為一日三餐發(fā)愁，也不必為財富勾心斗角，他們好比那片郁郁蔥蔥的森林安逸地過完每一天。
離村口不遠(yuǎn)處有幾座山丘，呈品字型張開，像堡壘又像鐵塔。在第一座山丘上豎立一塊花崗石墓碑。墳?zāi)褂伤嗍u砌成，圓型拱頂，外面有一堵護墻，由于歲月蒼老，墻壁已經(jīng)點點斑駁。如此的造型和用料的建筑塋地，在這個僻壤的村子里實屬罕見�；◢徥膲灡蛔銥楣郑〈謇锸a(chǎn)這種石礦，各家各戶的房子幾乎是由這種石料砌成的。村里人最自豪的一件事情，就是能夠在大山的肚子里，掏不盡煤炭與石料；石磚也不稀奇，村外的黑土可以陶制；可是這水泥就格外彌足珍貴，小村沒有水泥，只能牽著驢子趕個百八十公里懸崖路，從群山外面馱回。整座山丘僅此一處用水泥石材造的墓地，比起附近山丘上彼此起伏的墳包顯得非常整齊高檔。平坦的山頭，周圍開滿繽紛花卉，姹紫嫣紅，山頭前面流過一條小溪，溪水清澈，岸邊綠意蔥蔥，非常漂亮。
這座陵墓相對物質(zhì)匱乏的小村而言的確奢侈！然而，當(dāng)初村民為了建好它，費盡心思，全體村民都心甘情愿地動員起來，年長的平整土地，年輕的外出買材料，連婦孺小孩都加入到募集錢物的隊伍中來�？上攵�，墳?zāi)估锾芍娜藢Υ迕穸允欠浅＞粗氐腵，他們在良心上無法褻瀆逝者，只為他搭建一座簡易的墳?zāi)拱苍崴?/p>
十年前，小村來了一位陌生人，他的到來在這塊與世隔絕的土地上，引起過不小的騷動。這里出村的人少有，而進(jìn)村的人更是罕見，更何況來的是一位令人敬佩的滿腹經(jīng)綸的專家。這位陌生人是位地質(zhì)學(xué)家，來到小村主要是勘察蘊藏在群山里面的礦產(chǎn)資源。他姓羽，后來小村里的人都會熱情地尊稱他為羽學(xué)士，不僅因為他學(xué)識淵博，更因為他人格高尚，樂善好施。
剛進(jìn)小村，他那凌亂的絡(luò)腮胡子和滿頭長發(fā)著實嚇住了幾個膽小的村民，因而引起了不小的誤會。幸而村里一個識字的長者出面弄清了事情，才避免了誤會發(fā)生。過了一段時間后，羽學(xué)士的友好和謙遜很快就獲得了大家的一致認(rèn)可，質(zhì)樸的村民紛紛邀請他來家做客，并以此為豪。后來還在村口為他搭建了一座精致的木屋，與幽靜的小村、與連綿的大山做伴，羽學(xué)士這一住便是一年。
一年里，他經(jīng)常深入群山之中勘察地質(zhì)，不僅為村里人開發(fā)了一座煤礦，也為國家勘探出豐富的礦產(chǎn)。在工作之余，他會教村里的孩子讀書寫字，或去幫助有困難的農(nóng)戶春耕秋收，幫助村民修理和制作工具等。最重要的是他還傳授給村人采礦、安全作業(yè)及求援等知識，并且改善了煤窯的開采設(shè)備。也就短短一年時間，村民把他奉若神明。
當(dāng)年春節(jié)，他沒有回家，除夕夜，村中央的空曠地上升起幾堆煙火，全村的人圍著篝火，為他過了生平最特殊的除夕。春節(jié)一過，村里一批壯漢就組織起來前去挖煤，補充差不多耗盡的庫存。那次他跟村民一起去了，他到不是缺煤，走這一趟無非是幫幫忙，盡綿薄之力罷了。當(dāng)時一干人深入到礦洞中，他就略感不安，洞深處飄來一股淡淡的瓦斯味。他猜測可能是連續(xù)的陰雨天，導(dǎo)致空氣流通不暢的緣故，他囑咐村名務(wù)必留心。話才出口，窯洞盡頭就出了事故，一聲沉悶的爆炸聲響徹群山之中。在第一次爆炸后，洞內(nèi)到處彌漫著濃烈的硝煙，并不斷冒出火星。他與周圍幾位村民同時被沖擊波掀翻倒地，萬幸的是，他們離爆炸點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并無大礙，但最先進(jìn)入里面的三位村民，幸運并未降臨到他們頭上。
他忍著劇痛苦苦撐起身子，立即疏散沒有受傷的四位同伴趕緊跑出去，自己則攙扶著一位小腿受傷的村民，艱難地往洞口逃命。但是沒多久，窯洞內(nèi)再次發(fā)生了猛烈的爆炸，瞬間讓整座山包都晃動了一下，就在他扶著同伴快要到達(dá)洞口的時候，整個窯洞坍塌了。他們甚至來不及呼救一聲，就被滾落的石塊掩埋。其余四個人站在洞口，驚恐地看著整座礦洞塌陷下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眼前。偶爾，又幾陣沉悶的響聲從亂石堆的縫隙間迸出來，并在山腳下飄起一股裊裊煙灰，伴隨著淅瀝雨花彌漫在浮云之中。
悲劇突然發(fā)生，震撼了整座村莊，等村民手忙腳亂的趕過來救援，已經(jīng)太遲了。那場礦難，一共奪去了五個人的寶貴生命，只有四位村民在羽學(xué)士的冷靜指揮下才幸免于難。經(jīng)過四位村民的講述，村民得知羽學(xué)士在當(dāng)時完全可以自救，與他們一起逃離困境，就是為了救那位受傷的村民才罹難的。在無限沉痛中村民厚葬了他們的朋友，并建造了村里有史以來最好的陵墓。
六年過去了，六年前的災(zāi)難，被村民用村口山丘上的墓碑記錄下來，做了永恒的惦念。六年前的悲傷，如今沒人再提起，只在清明時節(jié)，許多人會不約而同的給遇難的同胞，敬獻(xiàn)自己親手束扎的花圈，用最真誠的方式來懷念那位遠(yuǎn)方過來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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