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針線線的柔和散文
深秋初冬，街上五彩繽紛的羊毛衫成了一道亮麗的風景。男士以西裝皮夾克相配，女士干脆直接當外套，男士瀟灑，女人婉約，時代的進步和生活質量的提高可見一斑。
辦公室的暖氣相當足。脫下外套處理工作也不怎么冷。同單位的女士來串門，一看到總會嘰嘰喳喳地說：“什么年代了呀，你還穿手織的毛線衣？”其實她們并不知道，我有相當嚴重的手織毛線衣情結。
兒時是在文革中度過的，那時家里相當困難。在我們小鎮(zhèn)上，除了幾個公社干部的小孩子有毛線衣，有誰還能體會到毛線衣的感覺？有一次，我和幾個小伙伴玩皮球，我在旁邊看衣服，看到小軍那草綠色的毛線衣，我忍不住試穿了一下，很輕，很暖和，摸上去象鴨子的絨。就象我們現在在商場試穿夢特驕皮爾卡丹，又沒錢買的感受。什么時候，我也能有一件合身的`毛線衣啊！
我在五年級時考了全班第二。當護士的小姨要獎勵我，問我想要什么？我說就要你身上的毛線衣吧。盡管我知道那是女士的，還大，并不不合身，可是我的眼光始終沒離開那件紅毛線衣。小姨蹲下身來抱住我，眼淚簌簌地流下來。小姨一個月拿18塊錢的工資，她用了15塊錢買毛線給我和二弟三弟每人織了一件毛線衣。當我參加工作拿工資的第一個月，小姨開玩笑地要我給她買羊絨大衣，因為她當時買了毛線后那個月，每天只能靠喝二頓稀飯度日。
那件毛線衣我穿到高一就不能再穿了。因為老穿一件，磨損得特別歷害。袖口脫了線不說，前胸后背還有兩個大窟窿。有一位學姐，人特好，是我情竇初開時暗戀的對象。我知道她對我沒感覺，但還是看不下去，想要給我的毛線衣補一補。過了兩天，她把我的破毛衣朝我一扔說：“哎呀，上面有好多虱子，你不怕癢呀�！痹谖倚膬x的女生面前，我這個人丟得太大了�，F在想起來，臉還直發(fā)燒呢。
上大專時，我省吃儉用買了一件毛線衣，只穿了一個星期就松垮了，行話叫離線，后來才知道那是假冒的偽劣產品。這時遠在家鄉(xiāng)的女友給我寄來了她手織的毛線衣。顏色是我兒時夢想的草綠色，特別合身。我常常自豪地穿著它在食堂、教室、操場上跑來跑去。女友那時在照相館當學徒，上半夜洗相片，下半夜給我織毛線衣，月明星稀，天寒地凍，她的手都凍腫了。
大二的時候我提出要和女友分手。因為她文化低呀，因為她不夠浪漫呀。女友回信說：“你長得這么丑，以后誰還給你織毛衣？文化能當毛衣穿？”這便是女友說的水平最高的一句話。隨信寄來的是一套全毛的毛線衣。摸上去那么厚，那么沉，沉得我的心承受不了。二人終于沒有散伙。
后來有了兒子，兒子像個女孩子，模仿她媽媽織毛衣。兒子小，織不好，便用針亂捅，捅得她媽媽手上凈是傷痕。我那溫柔的妻子一點也不生氣，兒子說：媽媽疼不疼？妻子說：媽媽手不疼，心疼，心疼你。說完，便摟著孩子親了又親。兒子身上的毛線衣圖案非常好看，幾位鄰家大嫂還爭相請我的妻子給他們的孩子打毛線衣。妻子常�？椕�衣到夜半時分。常常是我一覺睡醒，她還在那里一針一線地織著，不時打著呵欠。
最喜歡窗外飄著雪花，屋里開著電視。我和妻坐在被窩里，我隨意瀏覽著電視畫面，妻一針一線織著線衣。妻說：毛衣其實是網狀的，男人穿上它，便套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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