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與喧囂的距離散文

　　當黎明的微光升起在東方的山岳，薄薄的霧靄于遠處的林海間撒一抹云煙，城市的一切便漸漸生動起來。

　　路燈在晨風里睜著惺忪的睡眼，逐漸淡出人們的視野，帶著些許疲憊歸于沉寂。我不知道迎接朝陽的人們，那沐浴晨光的欣喜中，可否有對于他們的感恩。

　　此刻，我是習慣于背對了太陽，獨自踏上西行的街道的，那里通向太古沉寂的洪荒與現(xiàn)代文明的喧囂所織就的——心靈田園的交響。

　　一條嶄新的水泥路，承載著我的目光和思緒向前延伸。目之所及，是兩旁蔥郁的參差的樹影，以及道路上三三兩兩晨練的男女。看不出淡然的目光中人們的心境，在這清涼的晨風中結(jié)伴而走或是如我般孑然獨行，談笑亦或放歌似乎都不合時宜，于是人們便約好了似的，盡量不打破這清涼的靜謐。

　　偶而跑過的一兩只寵物狗，眼神也是一例的清純，時急時徐的速度也拿捏得恰到好處，剛好不打亂行人步履中的閑適。在這樣的清晨，即使好友見面，一般也只是點頭致意，不會有熱烈的寒喧，仿佛怕攪擾了身邊花朵們的好夢。

　　而狗尾草們是早已醒了的，微風過處便交頭接耳，交換著愜意的笑。一切都是如此，安詳而雅靜。

　　也有晨起而為糊口奔忙的人們。你看路邊支起了一個小小的煎餅攤，玻璃罩子的后面，文靜的攤主熟練地忙碌著，額前的劉海俏皮地鉆出來。再往前，便是帶狀公園。

　　說是公園，不外乎一條狹長的草坪，偶有幾株松柏，幾叢灌木或是一方花圃點綴其間。步道磚或是石子鋪成的甬道彎曲著向前沿伸。你盡可以漫步其上，放飛自己的思緒，亦或停下來，低頭觀賞露珠從不知名的花瓣上面輕輕滴落，抬起頭看那旭日漸漸爬上松樹粗壯的枝椏，在這薄霧籠著的.清秋，領(lǐng)略這喧囂邊的雅靜。

　　說是喧囂邊的雅靜，只因為這一帶之隔，便是車水馬龍的大壩輔路。

　　沿著甬路拾級而上，穿過樹叢，寬闊的馬路上，大大小小的車輛呼嘯而過。豪華的，低俗的，粗鄙的，精致的，龐大的，小巧的，向著各自的方向急馳。

　　望著川流不息的車的世界，你的閑適和寂寥不能不讓位給緊張和忙碌，那咆哮奔騰的鋼鐵洪流，裹挾著高貴與卑賤的生命奔向名利的戰(zhàn)場。

　　在這不可抗拒的時間與速度之下，容不得閑適與自由的張揚。你能不在乎隨處而在的粉身碎骨的危險，而在滾滾車輪中閑庭信步？你能無視飛旋的節(jié)拍，讓心靈始終保持輕柔舒緩的舞步？

　　在這幾乎令人窒息的氛圍中，我是選擇逃離的，以一種驚恐的，近似懦弱的神情，用一種絕對稱不上瀟灑的步態(tài)，可恥地逃離。

　　跨過輔路，是一片未開發(fā)的河灘�？蔹S的野草在遍布灘涂的鵝卵石的空隙中執(zhí)著地挺立著，與蕭瑟的秋風做著艱難的肉搏，給人傳遞一種悲涼，讓人體味一種劫后的堅韌，我不由得停住腳步，諦聽那死的寂靜里，曾經(jīng)有過的生之喧囂。

　　裸露的河床，像敞開的心扉，更像一道傷口。凌亂的碎石，向人們展示歲月的滄桑與時間的無情，形色各異的石子，不知在遠古的河水溫柔的撫慰中，曾有過什么樣的五彩斑斕的夢？

　　踏過這片石灘的時候，我便陡然有一種悲憫，甚至不忍聽那碎裂樣的聲音。丑陋的石子們，你們是否也曾誤把自己當成美麗的珍珠，直到水的溫柔徹底遺棄了你們，才讓你們心中的喧囂終歸于沉寂？而你們又用了多少時日，走過了從喧囂到沉寂這漫長的距離？

　　相對于這清冷的秋晨，我更喜歡那微風里的秋的黃昏。躍過這片灘涂的時候，在夕陽的余暉里，這遍地的枯草躍動點點金黃，把這片荒灘點染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一輛裝滿桔桿的牛車，由遠及近，緩緩地駛來，農(nóng)夫抄著袖兒，抱在懷里的鞭子輕輕地晃著，他的孩子就偎在他的身旁。這該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圖畫呀！倘若再哼一支小曲，來反襯這種幽靜，那更是一種靜美的極至了。

　　但我知道他內(nèi)心的喧囂，知道他對于城市燈紅酒綠的向往，還知道他會費盡心機地將這種喧囂灌輸給他的孩子。

　　......

　　這樣想著，猛抬頭，己是荒灘的盡頭，一道大理石欄桿那面，千頃碧波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一座氣勢恢宏的大橋，一間精致的望湖亭，一尊精美的大禹雕像，已把我一腔思古之情攔腰斬斷，讓我的靈魂陡然沐浴在巧奪天工的人造勝景之中。

　　置身北國江南，流連于湖光山色，我突然生出一種疑惑，猶如夢蝶的莊周般不能開釋：這山這水，這方天地，連同這萬物生靈，那初始的情狀，究竟是寂靜，還是喧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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