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記憶撿地點皮散文

　　我們雖然生活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但從記憶中，故鄉(xiāng)總是貧瘠的土地，不多的水澆地，還不能完全供應(yīng)口糧，而山地完全要看老天的眼色，要是老天心情好，多下點雨，勉強(qiáng)可以糊口。以前還要交糧納稅，所以要算糧食的產(chǎn)量，首先要拋去人均一二百斤——相當(dāng)于兩三個月的口糧，然后才是你的。那時蔬菜的種植，少得可憐，一年中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間，是見不到哪怕并不新鮮的蔬菜的。即使這樣，貧瘠的大山中，或多或少，還是奉獻(xiàn)了種類和數(shù)量稀少的野菜之類的，也算是黯淡歲月中一些不錯的調(diào)味品吧。于是，在今天面對價格不菲的黑木耳的時候，自然使我想起撿地點皮的美好時光來。

　　山是光禿禿的山，沒什么樹木，連草都并不茂盛，偶爾生長茅刺這種灌木，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芨芨草。當(dāng)然，地點皮可以說是隨處可見的。它在那雄渾的大山中，甚至連個山臉上的雀斑都算不上，卻實實在在的是大山賜予我們的一份厚禮。

　　我不知道地點皮的科學(xué)名稱應(yīng)該叫什么，但它的生長習(xí)性，應(yīng)該和地衣、發(fā)菜相同，它一般有指甲皮大小，顏色呈褐色，干燥的時候，卷曲成不規(guī)則現(xiàn)狀。在山上半山腰以上或者有草的地方，都有它的存在。根據(jù)食用的情況，它的味道和營養(yǎng)，應(yīng)該類似于黑木耳，從生長來看，它和黑木耳是一個家族的。

　　莊稼人一年四季主要的蔬菜還是土豆，土豆其實既是蔬菜也是糧食。地點皮確實極好的搭配。比如你要是做了揪面片，只要有土豆片，有地點皮，再奢侈一些，熗一小勺清油，那就是難得的佳肴了。當(dāng)然這種美食，平日里難得一遇，要想吃到，那你就要盼望家里來客人。做臊子湯的時候，放一把地點皮，也會讓人垂涎三尺。偶爾要是遇到節(jié)日之類的，做雞蛋面條或者炒雞蛋，地點皮放進(jìn)去，那就是絕妙的搭配了。

　　地點皮在我們的心中，就是山珍了。走在山上，似乎也是隨處可見，但并不是經(jīng)常就能吃到的，它畢竟太小，撿起來不容易。我們?nèi)�撿的時候，帶一個洗干凈的洗衣服小袋，趴在地上，半日才能撿一小袋，那還要一邊撿，一邊憧憬美好的生活，不能貪玩的。地上還有枯草、羊糞等，總是那么小心翼翼的�；氐郊�，用清水洗干凈，浸泡在水中半天，地點皮就膨脹開來，吸足了水分之后，有硬幣大小。炒了菜或者放到湯飯里，就像木耳那樣脆軟可口。

　　撿地點皮一般是在春冬季節(jié)，大人們告誡說夏天雨水浸泡之后的地點皮是不能當(dāng)天食用的，要是吃了，肚子就會脹得無法忍受。我們不知道緣由是什么，但在那饑餓的'年代，肯定也是人們實踐中得出的結(jié)論，“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哪怕多饞，也不會饞瘋到不顧死活的地步，所以也沒敢吃過夏天雨水浸泡過的、看上去又大又鮮艷十分誘人的地點皮。不過雨過天晴的地點皮，很容易撿起來，只是要曬干之后，方可使用。要是在放牧的時候，遇到下雨，我們便歡喜雀躍，割草的尼龍袋子里撿上半袋子，回到家還想博取父母的稱贊，誰知他們一笑：把你掙壞了，曬干就沒東西了。我們不信，把東西倒進(jìn)簸箕里，誰知果真如此，眼看著里面的地點皮越來越少，幾天后只有一碗左右，心里那種懊悔和不甘，是難以形容的。不過下次遇見，還是要撿，要不，央求母親炒雞蛋的時候，還用什么最為理由和搭配呢？

　　往往在春冬之際，要是沒事情，我們就相約而去，甚至帶著干糧，一整天去撿。哪怕累得直不起腰和脖子，哪怕?lián)斓醚勖敖鹦�，也要儲備好一年的所用，畢竟夏天空閑時間少，還是乘著清閑，盡量多做儲備，一年的改善伙食也就有了著落，要是自己偷懶，那你就會看見別人吃，自己只有眼饞的份。這幾年，小孩們雖說偶爾也吃那東西，但幾乎沒人去撿。又一次去農(nóng)家樂吃飯，服務(wù)員推薦了一道菜，說了半天，原來就是雞蛋炒地點皮，欣喜若狂之余，點上了這道菜。熟了之后，來不及客氣，拿起筷子，夾了一大團(tuán)，果然不假，吃出了原來的味道，勾起了往昔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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