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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村落的散文
我在同桌的身份證上瞥見了“車屯村”,據(jù)說是古時候屯兵車的地方。村名到底有多古老呢?她也說不清楚。她是河南人,河南號稱中原腹地,不少地方還延續(xù)著幾千年前商周時期的稱謂,如湯陰、修武等等。修武就是武王伐紂時,駐扎修兵練武的地方。
后來,我又尋到了“上蔡”,上蔡曾是秦相李斯的故鄉(xiāng)。名人都會有故鄉(xiāng),因人而名聲大噪的地方不在少數(shù),本不稀罕。上蔡之所以令人難忘,不是因為李斯的生,恰恰是因為李斯的死,李斯在臨刑前,曾對兒子說:“吾欲與若復(fù)牽黃犬俱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他想到了上蔡廣袤的原野,想與兒子一起牽了黃犬追趕野兔!傍B飛反故鄉(xiāng)兮,狐死必首丘”,動物尚且如此,何況是人呢!。上蔡,就是李斯臨死前惦念的地方,是他幡然悔悟,渴望淡泊的好去處。他曾經(jīng)是那么的眷戀富貴榮華,甚至為了保住權(quán)位,不惜建議秦王“焚書坑儒”,以至于搭上了性命。
這些地名,拖著千年的光陰,古老而沉重,又如泰山一般巍峨莽蒼,不知換走了多少人的嘆息。望著“車屯村”幾個字,我忽然覺得身為同桌的她,也有了某種神秘古老的身世背景,沾了古兵車銅銹、泥膏和血漬的腥味兒。
同桌忽然笑我少見多怪,其實她笑的也沒有錯,因為我的村子與之相比,那就太“淺薄”了,仿佛沒有什么歷史可以追蹤。我所在的村子叫做“安樂村”,名字很簡單,也沒有歷史故事可講,它同周圍的十里八村本是一樣的普通,但更多時候,它卻常常被鄰村取笑,認為是不入流的村子,這大概是因了它的“小”。
我的村子有多小呢?南北一條道,不過幾百米遠,兩旁鋪了胡同,不足百戶人家,沒有學校,更沒有集市(趕集這種事情,都是大村輪換)。還好有些小販不嫌棄,常騎著老式車子吆喝著賣點東西。這樣了,有些嘴巴刻薄的人還不忘舉個例子奚落一番,說:賣油條的人騎車入村時,就開始吆喝賣——油——條——,"條"字沒喊完,車子就已經(jīng)騎出村了。還有"磨剪子,戧菜刀的",一樣喊不完……
村小偏居一隅,少有人在意,但是春有泥燕夏有荷,秋有涼風冬有雪,并不輸意境。我們家的小院里還移栽了些翠竹,常有鳳蝶繞著飛,只不過蝴蝶不是彩色的,而是純黑的。村子里榆樹很多,村子東西兩頭,有大片自生的榆樹林子。春天很多人折了榆錢蒸面餅,到了夏天,整片林子陰陰郁郁的,鬧了一大群蟬,把少有人影的晌午叫的更加空曠、燥熱。除了榆樹,栽滿各胡同的就是槐樹了,一條窄胡同巷子種兩排槐樹,篩出滿地的星光月影,走起來清清涼涼的。偶爾,巷頭巷尾會有幾棵大的槐樹,格外惹眼。在小孩子眼看來,所謂的大樹,并不是指樹的年齡大,樹干粗,而是指那棵槐樹望起來格外高,遮出來的陰涼地兒格外大,更重要的是——春日里掛的槐花多。
我就很喜歡大棵的'槐樹,北方的槐花開在四月末五月初,有風有陰涼的地方,都是槐花的甜香味。我昂頭望著滿樹的槐花被太陽光照的潔白耀眼,瓣子晶瑩透亮,心里不禁發(fā)癢,因此常常邀來鄰居家的哥哥、姐姐或是嬸嬸阿姨找來長桿(長桿綁有鉤子)勾槐花。勾的槐花,摘了花頭可以做槐花餅,可是槐花餅子吃著沒有樹上的槐花聞著香,勾下來的槐葉可以拿去喂羊。其實我的樂趣,僅僅是想得到幾串好看的槐花而已,并不想吃槐花做的餅和糕點,一旦想到香云很快作雪落,不免可惜了。
村里最大的那棵槐樹就長在我奶奶的媽媽門前,奶奶的媽媽我喊她老姥姥。老姥姥生前有過十一個孩子,可惜三個夭折了,剩下兩個兒子、六個女兒,其中我的奶奶做了老大,因此老姥姥的孫子、外孫特別多,而我卻是她生前僅有的一個重外孫女。老姥姥人好,是個孩子頭。每到傍晚,村里四處彌漫著燒火做飯的味道,一家大人出來喚孩子回家吃晚飯,其他孩子便也要各自散去了。若是誰家里的大人回來晚了,孩子孤零零地站在村頭落了單,太姥姥就將他領(lǐng)回家里面,時間久了,各家的大人就都知道去哪里領(lǐng)孩子了。尤其是我,常常在村頭挖土淘洞,太姥姥見了總會替我拍拍土,擦擦手,然后拄著一根拐杖,領(lǐng)我消失在村西頭的日暮里。
春日里,老姥姥常常帶我們一群人,圍坐在槐樹下做些手藝玩意兒,我總驚訝于她家的小撐子(用繩子穿的板凳)怎么那么多,似乎拿不完。老姥姥往門前一放撐子,就開始糊風箏、縫沙包供我們玩耍用,小玩意兒丟了壞了再向她要,她總會有的。她有時候折了高粱稈子,把桿子皮撕成一條條的,再彎成半月形,兩頭扎在高粱稈子剝了皮的白瓤上,做成圓圓的燈籠。這樣的燈籠不糊紙,也不能蹲上蠟燭點燈使,只是拿來哄小孩子玩的,放在地上,風一吹就滿地滾著跑,常常引的孩子胡同道兒上追著喊。老姥姥還腌了幾缸咸菜,一口大缸加幾口小缸,掀開蓋子來,孩子們踮踮腳,就可以看見里面有小黃瓜、蒜、鬼子姜、蒜苔、蘿卜皮等等,還有一小瓦缸咸鴨蛋。老姥姥養(yǎng)了鴨,下了蛋就放進咸菜缸里。有時候她打開翁蓋子,從里面掏出蛋來,看看再放回,再摸一個上來看看,每個蛋上都做著記號,為的是知道這蛋是什么時候放進去的,腌透了沒有,能不能拿出來吃。記憶里的咸鴨蛋,用刀一切,當然流有黃油,有時候蛋黃都發(fā)青了,滋味更好。這些東西都是老姥姥儲藏的寶貝……
我很喜歡老姥姥的家,是一座普通的瓦房,瓦上長了草,還有很多麻雀子鉆的洞,房子前面的天井里種了兩棵泡桐樹,葉子大的像蒲扇,葉面嫩嫩的,毛茸茸,會養(yǎng)很多大豆蟲和吊死鬼(一種干樹皮裹著的黑蟲子,長吐一條線,掛在樹上),有時候偶有一兩只被風刮落下來,就被院子的雞爭搶,相互追著滿院子撲騰著跑,小院雖不體面,卻是很有生氣。
瓦房三間,是相互通著的。中間屋子是做飯用的,一個黃土泥糊的灶臺,外加一張低矮的黑漆長木桌,配著無數(shù)個小撐子,老式的泥土灶平日里還是燒一些柴禾和玉米皮子,由于長時間的燒火做飯,屋梁和墻面都是出奇的黑,聽說“包黑炭(包拯)”就很黑,我問有老姥姥家的墻黑嗎?他們都搖頭,大概沒有吧……
左邊是里屋,有一大火炕,夏天時候炕上會鋪一大張高粱席子,支上發(fā)黃發(fā)暗的大帳子,能輕松睡開一個大人、五六個孩子。我往炕上一躺,最愛過的就是晚上,因為不但可以跟其他小孩子一起跺被窩,還可以聽老姥姥講故事,其實她講的故事永遠都離不開皮猴子精和黃鼠狼,但是我們百聽不厭,每次都想從這篇反復(fù)講述的故事里聽出一點不一樣。皮猴子精到底長什么樣子?這時候老姥姥總是故作神秘的不說。大炕對面是老窗,窗臺上放著一塊菱形的老式花鏡子,框子是銅的。鏡子許久未用,鏡面蒙了幾層厚厚的灰塵。窗戶左側(cè)放了一架縫紉機,右側(cè)是一張方形高桌,擺了一臺黑白電視機,這就是里屋所有的家什了;第三間屋子沒什么可說的,有一間破木床,原本是老姥姥大兒子(我喊他姥爺)的房間,后來人外出打工,時間一久,放了一些米面、瓦甕類的雜物。這就是老姥姥完整的家了,也是我童年常來玩耍的地方。
老姥姥家屋后呢?是田地。整個村落,其實是被包在田坡里,四面都是田。田溝里會長好多紫丁花,最鮮艷的是一種牽牛花,顏色是玫紅色,常常被我扯了蔓子編花環(huán)。等麥子拔了高,滿坡都碧浪翻滾的時候,我總會在坡頭吹著野風,踏著不知名的野花,捉著不知名的小蟲子,等著大人澆地歸來。那時候的我還不曾知道,這可是生命里思無邪,慮無多的美麗時刻了,以后真的不會再有……
這就是我記憶里的村落,雖然我離開它的時候還很小。后來我的老姥姥在我異地長到16歲的時候逝世了,她帶著我對村落的所有記憶,一起被埋進了土里,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沒有再被提起過。不提起,是怕觸及那根最敏弱的神經(jīng),正如史鐵生在一篇文章中說的:“要是有些事我沒說,你別以為是忘了,我什么也沒忘,但是有些事只適合收藏。不能說,也不能想,卻又不能忘。”天底下的人啊,有時候情感都是如出一轍的相似,只是有人苦于說不圓妙而已,我對故鄉(xiāng)村落的記憶與情感,此時此刻也只能限于如此了,盡管它還有更多有待講完的美景和故事,那些如果我不說,也只能留在心里面,讓我珍藏一輩子,懷念一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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