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春西漢水散文

　　白居易在《大林寺桃花》里說“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我認為白老先生是幸運的，畢竟他老人家是因為愛春、惜春才有了“長恨春歸”的感覺，而惜春的基礎(chǔ)是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春天，不想讓春天過早的離開才生發(fā)出來的情感。與白老先生相比我就沒有這種幸運了，面對久盼不歸的春天我只能“久盼春歸心未安，褐衫未解抵清寒”了。

　　印象中，家鄉(xiāng)的春天是早到的季節(jié)。然而近年來這春天卻是一年比一年來的晚，這就使得早來遲去的冬天在這片土地上有了悠長的生命。超長期纏綿不去的冬天似霸道的侵略者一般占據(jù)了家鄉(xiāng)的春天，凜冽的寒風凍僵了家鄉(xiāng)；凍僵了身軀；凍僵了思維，乃至立春過后達四十五天之久的驚蟄來臨時，我的家鄉(xiāng)依舊是一片蕭索、了無生機。印象中山崖上立春就能怒放的迎春花沒了令人激動的色彩，滿山遍野的山桃花沒有含苞欲放的跡象，就連逢春就能吐綠的白楊、垂柳也沒了一丁點令人眼熱的綠意。久盼不歸的春天讓我的身子蜷縮在燒著爐子的小屋，目光滯留在透著灰白的所謂陽光的窗欞，甚至思維也慢慢開始了可怕的萎縮和僵化。

　　殷殷盼春的眼神沒能盼到一絲一縷的春意，卻盼來了一場連著一場的春雪。我懼怕這種沒有生機的蕭索；亦懼怕幽靈般的冬天此種揮之不去的糾纏；更懼怕冬天的此種糾纏和封殺會消磨我的激情、僵化我的.思維、麻木我的靈魂。于是我便開始著手一個“走出門去，撲入春天”的尋春計劃。我想，既然身居海拔一千八百多米的黃土高坡上的家鄉(xiāng)等不來千呼萬喚不歸來的春天，那就得去海拔比較低的地方尋找春天！本市（隴南市）海拔比較低的地方自然是有著三千多米落差的六百米到三千六百米的武都區(qū)了。然而幾經(jīng)打聽，武都的朋友告訴我，讓我魂牽夢縈、夜不能寐的最能體現(xiàn)春早的櫻桃花已于十天前凋零了！于我來說，這不能不說是一個深深的遺憾！

　　到哪兒去尋找春天呢？那兒的春天能讓我在長期的蕭索和萎靡中掙脫出來呢？經(jīng)查閱資料和研究地圖，我確定了一條既不與春天擦肩，也不在春天離去時追逐的尋春之路。西漢水由海拔一千八百多米高的漾水河起源，匯于嘉陵江時的海拔僅有五百多米。在這落差達一千三百多米的西漢水河道上截取一段冬天和春天交殺的地段去走一遭，我想，我一定能找到且體味久違的春天！于是，西漢水沿河一千七百米海拔的禮縣江口鄉(xiāng)至海拔九百米的西和大橋鄉(xiāng)河段成了我尋春的首選旅途。

　　幾經(jīng)準備和呼朋喚友之后，我終于在三月十四號這個周末時間結(jié)伴踏上了尋春之路。

　　從西和縣姜席鎮(zhèn)出發(fā)，經(jīng)禮縣江口鄉(xiāng)中華村我們終于來到了坐落在西漢水東岸的茨壩村。茨壩村這個村子在本地因紅軍長征路過而著名，傳說紅二方面軍中路縱隊即二軍（除六師）、三十二軍、總指揮部，在賀龍、任xx和甘泗琪的率領(lǐng)下，經(jīng)岷縣閭井、禮縣江口、茨壩到西和境內(nèi)。本地至今還流傳著當年紅軍路過時“走江口，過茨壩，營盤扎在曹彭家”的宣傳順口溜。我們一行四人騎著摩托車沿雞白坡下的景林溝經(jīng)風臺山出溝時，茨壩村遙遙相對的西漢水西岸的董坪村村前西漢水西岸的河灘上幾株早已綠冠如翠的碧柳給我干澀了一冬的眼珠一縷無以言表的浸潤和溫慰。同行幾人皆孩子般跳將起來，迫不及待的撲入這有了生命之色的綠的春天的懷抱。

　　在茨壩村稍事休息之后，我們驅(qū)車沿西漢水南行，向春天的更深處疾馳。盡管南行的土路被不時在身邊一掠而過的大小車輛卷起的一股股濃烈的PM之類的塵霾，摩托車和車上的人被包裹在濃濃的塵土之中。然而西漢水沿岸愈來愈濃烈的春意卻在塵埃散盡時依舊散發(fā)著誘人的春天氣息。沿河兩岸的小麥早已帶著返青的翠色給河邊的土地鋪上一層厚厚的綠毯，田野上勞作的人們遠看時有如一個個跳動的音符，一團團綠透的樹冠如一個個落在曲譜上的著重音符號一般的給這里的春天添加上一個個節(jié)奏明顯的超重低音符。此時此地的春天，不就是一首讓人舒筋展骨的美妙樂曲嗎？在這樣的情景之中，那蜷曲甚至萎縮了一冬的身心也如枝頭舒枝展葉的嫩柳一般的漸漸舒展開來。

　　尋春不見花，這可是不行的！為了能看到能真正意義上象征春天來臨的花朵，我們沿西漢水繼續(xù)一路南行。海拔在飛馳的車輪下一寸寸的降低，春色在眼底一層層的濃郁。走過愿桿子壩出了峽口經(jīng)禮縣龍林鄉(xiāng)到關(guān)西村向東，幾十公里經(jīng)西和縣蒿林鄉(xiāng)之后，我們終于來到西和縣大橋鄉(xiāng)的魚洞村。盡管一路上春色愈來愈濃，但我們終究在南行東拐的西漢水沿岸沒有看到我們期待的櫻桃花。沿西漢水過了大橋鄉(xiāng)東行來到坐落在西漢水南岸的魚洞村時，潔白的櫻桃花夾雜著醋紅花苞的杏花和含著粉紅花骨朵的桃花，各具風姿，琳瑯滿目。一個滿目盛開鮮花的春天徹底擺在風塵仆仆百里逐春的我們眼前。

　　西和縣大橋鄉(xiāng)魚洞村是個有著百十戶人家的村莊。整個村子座南向北，面臨西來東去的西漢水，村子前面靠近西漢水的一牘幾十畝見方的河灘地上栽滿了櫻桃樹。櫻桃樹園子里夾雜著為數(shù)不多的桃樹和杏樹，每逢春天來臨，櫻桃樹的枝頭掛滿了潔白的小花。每逢櫻桃樹開花的季節(jié)，整個村子便浸沉在素潔的櫻桃花之中，此時的魚洞村便成了一個粉妝玉砌的花海世界。漫步在村子里清冽的白酒一般的九曲回轉(zhuǎn)的小溪邊，撲鼻而來的濃烈的櫻桃花香一點點滲入心脾，鉆入脈管，進入全身的每個細胞時，人的身心便如溫春柔軟的玉指輕輕按摩了一番的舒服而愜意。一朵朵盛開的櫻桃花舒展的花瓣簇擁著一根根嫩的幾乎要滴出水來的花蕊，花蕊上淡黃的花粉散發(fā)著甜甜的蜜香。一群群聞香而來的蜜蜂嗡嗡的叫著，早蘇的蝴蝶撲閃著各自華麗的雙翼在櫻桃花中來往穿梭。同伴們激動的拿出相機“咔嚓”、“咔嚓”的記錄著這馳行百里才得以追到的春天……春天即將遠去，春未來時盼春，春已去時惜春。于是我且輕吟：“久盼春歸心未安，褐衫未解抵清寒。青魚擊水不嫌淺，白鷺穿云頗覺寬。此處嚴冬不肯盡，何方今夜月光闌。思君不見伊人面，忽覺桃花一夜殘�！�

　　日漸西斜，我們用相機裝滿這追來的春天的美麗。懷著一份滿足，一份留戀，一份難以言表的尷尬和遺憾，辭別了這世外桃源般的魚洞村，啟程返回。

　　回程時我才發(fā)現(xiàn)，我們尋春西漢水之行其實是早就在上個世紀初，紅軍為了給勞苦大眾尋找春天而開辟的一條尋春之路。盡管我的家鄉(xiāng)春天已成姍姍來遲的季節(jié)，盡管我們還在不肯離去的冬天里蝸居。但我堅信，家鄉(xiāng)的春天一定會來的，也一定會與這春早的魚洞村一樣美麗動人。我更堅信，家鄉(xiāng)的春天即使是遲到也一定會讓我們?nèi)谌肽欠輱湫碌男佬廊坏拿利愔�中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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