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憂,故鄉(xiāng)的愁散文
“小時候，鄉(xiāng)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我在這頭，母親在那頭……后來啊，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zāi)�，我在外頭，母親啊在里頭……”每當讀起余光中的《鄉(xiāng)愁》，我就想起家鄉(xiāng)的母親。詩人那凄楚、幽婉的筆尖，像一把刻刀，把我對家鄉(xiāng)的眷戀、憂慮之感和對母親的敬佩、愛憐之情，深深地刻在心里。
我的家鄉(xiāng)在川東一個叫六層寺的地方。聽說，曾經(jīng)在青松翠柏之間有一座香火旺盛的寺廟，早已被反“四舊”的浪潮摧毀了，一棵棵挺拔的大樹也都被砍去放到土窯之中，點燃了“大煉鋼鐵”的熱情。貧瘠的山坡上，種著矮小而瘦弱的莊稼。放眼望去，還剩下幾棵東倒西歪的桐子樹。我的家鄉(xiāng)又名萬安寨，萬安寨四面懸崖峭壁，只有一條獨路能到達寨里。好像是大戶人家為了躲避土匪而修建的。不過，我能看到的，只是殘墻斷壁。
童年的時光是快樂無憂的，能勾起心底的陣陣甜蜜。早上起來，與小伙伴一道，把牛兒放到山林之間，然后圍坐在大石頭上，熱聊看過的電影或連環(huán)畫；一會兒，幾個小伙伴一起在桐子樹上蕩一回秋千，也像孫悟空那樣來一個倒掛金鉤；一會兒，大家一起趴在地上，用樹枝搗毀螞蟻的洞穴，笑看螞蟻抬著螞蟻蛋慌忙逃竄的樣子�？墒腔丶业臅r候，我不會忘記用巴毛桿編織一個精致的蟋蟀籠子，讓鄰家小妹追著我又哭又笑。夏天的晚上，大院子里家家戶戶都把涼床棍搭在院壩里，有時聽老先生吧嗒著葉子煙慢條斯理講《三國》的故事；有時，幾個小姑娘，把從學校里剛學來的舞蹈興致蓬勃地跳起；有時，上了年紀的男人也唱起悠揚的山歌，引得婆姨們隨后發(fā)出哈哈的笑聲。那明亮的圓月、美麗的繁星、涼爽的山風至今未老，偶爾浪漫而來，打扮我的夢境。
小學畢業(yè)那年，我已初嘗了愁的那種滋味。因為，大姑娘一個個都嫁往了外地，生產(chǎn)隊里的光棍越來越多，今后的我能娶來女人嗎?我的心里飄著毛阿敏搖滾的憂傷:我的故鄉(xiāng)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澀的井水……我開始討厭家鄉(xiāng)的貧窮，埋怨作為一個準農(nóng)民的命運。曾經(jīng)為萬安寨而自豪的我，聽到“萬安寨”三個字，心里竟有一種莫名的自卑。我暗暗發(fā)誓：我要逃出家鄉(xiāng)，我要脫掉“農(nóng)袍”，我要洗掉“泥腳桿”！
十年寒窗后，我順利地考上了大學！一度陰霾的天空，突然變得那樣明媚，我的心常常在藍天白云間飛翔，我的夢里也充滿了歡歌笑語。畢業(yè)了，我被分配到鄰縣的一所中學當老師。微薄的工資倒是能讓自己節(jié)儉度日，卻不能讓我的兄弟姐妹沾上一點光，也不能改變父母“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命運，更不能讓我的家鄉(xiāng)隨之揚眉吐氣。我感到自己是那么渺小，那么無助，心里十分自責。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想起日夜操勞的母親。
我的母親是一位老實本分的農(nóng)家婦女，從不與他人發(fā)生糾紛。即便不小心與別人發(fā)生了矛盾，都是她給人家道歉、讓步而得到化解。也許有人認為她懦弱，在我看來，這卻是一種包容、一種灑脫、一種美德。母親沒有讀過書，卻很會算計日子，會把一分錢掰成兩分錢來花。那年月，一年殺一條豬，要交給國家半邊，自己只能吃半邊，可是到了又殺年豬的時候，樓上還掛著去年的臘肉。生產(chǎn)隊里好多家里揭不開鍋的時候，我的家里不管干的稀的，總算還有吃的。她把家里的綠豆、花生、雞蛋都拿到街上去賣，她說：能換幾個錢是幾個錢，積少成多后就能派上大用場了。母親的勤勞更是有口皆碑，我的堂兄與他媽吵架的'時候，就把母親與他的媽對比，比得嬸子啞口無言。她常年穿一件深色的衣裳、戴一頂發(fā)黑的草帽，忙碌在田間地頭，從沒有感覺到疲憊，更聽不到一聲嘆息；回到家后又忙著做飯，父親則坐在屋外編織背簍。晚上吃完飯收拾好碗筷之后，她就去磨麥面。她推磨的磨聲，是動聽的催眠曲伴我們進入甜美的夢鄉(xiāng)；是凄婉的苦歌，訴說著歲月的艱辛；更是贊歌，稱頌著綿延無盡的母愛。當我清晨睜開惺忪睡眼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早飯做好了，輕叫我吃完后早點去上學。她一天能睡幾個小時��？她不是機器呀，難道她是神仙嗎？是的，她是神仙，她就是我心中敬重的女神！多么偉大的母親啊，她就這樣不知疲倦地默默奉獻，把一份深深的愛獻給她的家、她的兒女！我們怎么能夠報答她�。�！
等到兒女都成家立業(yè)之后，我希望母親不要做農(nóng)活、在家里好好享一下清福。她嘴上笑呵呵地答應(yīng)，當我們走后，她又是風里來雨里去。直到有一年過年，我們把她的農(nóng)具和土地都送給別人之后，她才不情愿地清閑了幾年。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幾年，她就得了個老年癡呆。我把她接到我身邊，沒有耍多久就吵著回老家。成天念叨她打工在外的幺兒子，說她的幺兒子在外面被人打了，在醫(yī)院里哭，叫我?guī)タ此�。我怎么解釋她都聽不進去，還傷心傷心地祈求：你行行好吧！他是你的親兄弟呀，你怎么能不管不問？我只好帶著她去醫(yī)院找，到大街上找……
去年國慶節(jié)，母親突然因腦溢血去世了。突然得讓我手足無措、目瞪口呆，她的身體還好呀？我們還沒有來得及報答她呀！我與其他幾位兄弟商量:母親辛勞一輩子，也沒有享受到后人什么福，把她葬在父親的旁邊，給他們修一座高大、漂亮的墳?zāi)拱�？誰都沒有反對，誰又能夠反對？！我跪在父母的墳前：我知道你們節(jié)儉，一定不同意我們花這兩萬元錢修墳?zāi)�。但是請你們原諒，因為生前沒能照顧好你們，這只是兒女的深深歉意！我口里喃喃自語：鄉(xiāng)愁是一方矮矮的墳?zāi)梗以谕忸^，母親啊在里頭……
我親愛的鄉(xiāng)親，大多搬到城里或鎮(zhèn)上去了；好多的空房子，被風雨侵蝕得千瘡百孔、搖搖欲墜；那條熟悉的、夢回過千百次的土路，早已野草橫生；輕輕回首，一種淡淡的憂愁襲上心頭，是萬安寨在哭泣嗎，我也忍不住滿面淚流……
【母親的憂,故鄉(xiāng)的愁散文】相關(guān)文章：
兒女愁、父母憂01-08
少年愁散文08-19
憂寂人生散文03-29
心憂那片秧田散文06-25
憂云殤序散文07-05
夏憂雨之優(yōu)美散文01-01
愁上心秋只為你散文02-14
回歸故土別樣愁優(yōu)美散文0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