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的校長散文
小鎮(zhèn)艷陽高照,我在一戶人家門口停下來,卻無意中看到他坐在屋里的沙發(fā)上。
我又驚又喜,走進去,叫了一聲:“校長!”他起身,愣了一下,迎上來,與我握手,準確地叫出我的名字,說:“很多年沒見過你了,幾乎都認不出你來了!
十五年了。
小學畢業(yè),走出那所破舊狹窄的校園的時候,我揚著手里的錄取通知書,像一朵終于綻放的向日葵。那一天,仿佛前方延展出了一條鋪著紅地毯的夾道,我一路屁顛地小跑,忘記回過頭去再看一眼母校。
憶起母校時,我已經是準大學生了,母校里的老師有的退休了,有的調走了。那年暑假,當我有一次遠遠路過母校時,我瞥見教學樓的后背裂開了粗細不一的口子。我忽然有一種強烈要進去看看的沖動,然而大門緊鎖,母校把我當成陌生人一樣拒之門外了。我盯著斑斑銹跡的鐵門,想起了那些漆黑清晨的日子里,我貓一樣蹲在噴上新油漆的鐵門前,伸長脖子等候睡眼惺忪的值日老師拿著手電筒起來開門的情形。
“記得那時候你的個子只有這么高,眼睛撲閃撲閃的,活潑好動,每個老師都把你當寶貝。”他打斷我的回憶,用手在空中比劃著說。
“現(xiàn)在也還是沒長進,依然是小個子!蔽倚Γ暗故悄,沒怎么老過!
他七十多歲了,身板依然挺拔,容光煥發(fā)。
他摸著稀疏的頭發(fā),說:“人呵,怎么會不老,一眨眼就幾十年光景了。對了,還記得xx主任嗎?他中風了幾年,現(xiàn)在都不在人世了!
我瞪大眼睛,“他不在了?我還想著什么時候找個機會去探望一下他......”
他接著說:“還有XX老師,也因病走了,這些你都不知道吧?”
我搖頭,一時不懂如何去解讀這本應見慣不怪的人事變遷。這些都是我的恩師,也許文化水平都不高,也許我現(xiàn)在青出于藍了,但人總要飲水思源。于是在明理后總是念叨著什么時候去見一下,但苦于找不到聯(lián)系方式,我已經和曾經的他們失散了。于是一次一次地擱淺,于是我和他們繼續(xù)各自寄居塵世,他們一直住在我心里,卻消失在我的生活空間里。
我?guī)е⒕卧囂降貑査骸斑@么多年,有很多學生回來探望您吧?”
他嘆氣,“幾乎沒有,學生畢業(yè)出去后,都有他們自己的生活,這些都是很正常的,最讓我氣憤的是,在路上偶爾碰到曾經對他很好的學生,個別居然躲躲閃閃的,招呼都不打,他們都這樣了,我索性也不主動靠近。”
從事教育工作,每個人表面都在說不求回報,但誰沒有過一絲盼望對方能給予回饋的閃念?盡管這回饋有時候僅僅是一次打招呼,一次發(fā)自內心的探望。然而,這廉價而微弱的回饋他都不曾得到,站在冷漠的大街上,他倔強地轉過臉,頓時成了往來人群里的落寞英雄。
我想起前不久自己在高考大會上的一段發(fā)言:“有時候我總在想,作為老師,我們的職業(yè)就像一個擺渡人,而你們就是我們的客人,我們的任務就是把你們從河的這一邊送到河的彼岸,一路上我們互相攀談,甚至還不經意間互相探討了人生的各種真諦,到了最后,也許彼此成了相識相知的朋友,但你們終究要上岸,岸邊有你們要尋找的美麗新世界,而我們終究還是要失落地返回河的那一端,去接送另一批客人。也許你們從此以后不必再經過這條河,也許你們還會偶然路過,多希望在我們不小心抬頭打照面的時候你還能雀躍地道一句:‘嘿,船長,你還好嗎?’”
夕陽的余暉薄薄地貼在兩個爬滿心事的男人身上,他燃起一支煙,煙霧飄過他銅色的臉龐,我一會打量著他,一會打量著自己……
(二)老楊
那天忙完手頭的活,已是傍晚時分,看著夕陽的余暉一點一點消失,突然想起老楊,于是給他打電話,依舊還是常用的口頭禪:“hello,去河源了嗎?”電話那頭傳來人群的嘈雜聲,他聲音很。骸艾F(xiàn)在還是在車上,但到那邊的縣城了!蔽艺f:“那就好,就是想看看你有沒有順利到達了!彼f:“你太有心了!
老楊啊,你這話客套了。
同在語文科組,他是中年,我是青年。以年齡為分水嶺,我忌憚與中年交往。所以,按照常理,我和他是扯不到一塊的。記得有一晚,得到要被派去支教后,他神色慌張地過來找我讓我教他怎么使用課件。他走后,身邊一個同事不解:“你怎么會和他那么熟?”是啊,四年了,在學校里,兩百多個同事,多的是擦肩而過,慣用的打招呼方式是禮節(jié)性的露出塑料花一樣的笑容,相近、相知有幾人?然而生活總是這樣,一些本來不相干的人,因緣際會,談笑之間,很奇妙就被放置在了一起。
我先是耳聞他的聲名——二中第二代爬山領軍人物,性情溫和如馴服的綿羊。跟他交談時,他總是嘴角微微一笑,沉思半響才不緊不慢地作答。他第一次給我打電話,看見來電是陌生號碼,我禮貌地問:“你好,請問你是?”電話那邊半天沒聲音,我正想掛電話時,他倒說話了:“哦......呵呵......嗯......我是....."在領導面前,我活得像狗一樣,唯唯諾諾,在一般人面前,我活得像狼狗一樣,時常充滿警惕,只有在他這樣沒有氣場的人面前,我才覺得自己活得像一匹恢復了本性的狼,可以張揚個性,可以放縱肆意。過去那些日子里,任我如何調侃,他都巋然不動,逆來順受一般一笑置之。
其實他富有才情,每次爬山回來必憑文寄意,用詞精準。篇目雖不多,但每一篇都無一例外地成為眾人茶余飯后的談資。曾記否,望夫山歸來后,他對望夫石心生憐愛,揮筆寫下《望夫石抒懷》。他從一開始便塑造出了一位怨婦的形象:“望天涯,肝腸斷,高山石上思夫郎。”全詩讀下來,佳句俯拾皆是,最后一句“惟愿十級地震到,魂與夫君醉夢鄉(xiāng)。”朗朗上口,念著不覺潸然淚下。曾記否,白水瀑布下,激情迸發(fā)的他發(fā)出低吼:“姿態(tài)萬千的白水女郎呀,怎樣才能看個透,秋冬細品嘗,春夏還要回馬槍!痹浄,郊游時在山頂發(fā)現(xiàn)一只野貓,在“喵、喵”聲中他想到了貓的寂寞,并提出哲學:“到底是貓寂寞還是人更加寂寞?”人文關懷略見一斑。曾記否,他編造了一個小故事襯托良田大石頂?shù)溺婌`毓秀,他在文中描述了年過半百的女士說的一句話:“在此吸了仙氣,春心涌動,回去要提示老公做好安保措施才行,不然龍種上身,下半年的旅游計劃將成一紙空文了!边@種“楊式幽默”,我恨不能至,常常心有戚戚焉,但心向往之。
與文章相比,我更欣賞他的生活態(tài)度。他熱衷戶外活動,每逢周末就如脫韁之駿馬,爬山、游水、嘗附近一帶的美食,生活每一天都是嶄新的。在他的帶領下,一群人在陽春白水瀑布下面脫鞋戲水,一群人在三架山的蔚藍天空下爬上大石頭群魔亂舞,一群人在冬季從信宜的梅花叢中沾花而過,一群人在高州仙人洞的樹林里結伴穿梭,一群人在陽江海陵島滾燙的沙灘上烙下腳印,一群人在月亮灣被海浪撲打,一群人在陽春城區(qū)草地上搔首弄姿......我不知道,這么多的“一群人”意味著什么;我不知道,這么多的'“一群人”需要他花費多少心思去籌劃,但是,他樂此不疲。
有限的生命里,他無欲無求,我們如他一樣,在物質上是貧窮的一群。這一年里,我們依舊沒有擁有財富的人生,但卻滿載了很多人生的財富。透過他,我清晰地明了,快樂的方式遠遠不止一種,窮人可以有窮人簡單的活著法則。今年暑假,他屢次提起去浪漫海岸,但這個美好的計劃隨著他去支教成了泡影。老楊啊,說好的浪漫海岸呢,說好的20xx下半年的旅游呢?現(xiàn)在,再也沒人念叨旅游的事,再也沒人期待周末會有意外的驚喜,日子仿佛重新被上了鏈條一樣,波瀾不驚。
離去的前晚,他提議說請大家去唱K歌。平日里,他不大喜歡這種場合,每次邀請他去,他都刻意逃避。在他的內心深處,他認為自己老了,不再適宜跟年輕人一起在五光十色的房間里歇斯底里地吶喊青春。記得有一次,一幫人開著DJ在搖著頭扭著腰,他被推搡著進入人群,那一刻,我在閃爍的燈光中瞥見他的無所適從;蛟S,有一種年紀叫做有些事你很想做,但卻尷尬于此。那晚,大家都來了,一排人坐在沙發(fā)上聽他唱《愛在深秋》:“如果命里早注定分手,無需為我假意挽留......”是的,不必挽留,以后讓我們倚在深秋,回憶逝去的種種在心頭。時間還很早,然而他要趕著回去收拾行李準備明天一早的出發(fā)。敬了無數(shù)次酒后,他似笑非笑地朝我們揮了揮手,想說點什么,卻終究什么也沒說,黯然轉身。
余下的人依舊在屏幕前廝守著唱不完的歌,歌聲、歡呼聲、掌聲、嬉鬧聲,氣氛一如伊始。我走到窗臺,外面的夜色美麗而朦朧,一絲秋風拂過臉龐——天氣轉涼了。
【小學的校長散文】相關文章:
楊校長上任散文11-24
我的校長程長勤散文06-24
小學的校長寄語12-11
小學畢業(yè)贈言給校長的01-01
我是校長_小學作文09-06
「校長述職」小學校長述職報告01-21
小學副校長述職報告05-03
小學開學校長寄語02-10
小學總校長的述職報告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