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記憶散文
我的故鄉(xiāng)屬于丘陵山區(qū),我家居住的村莊座落在一個小山坡上,這里依山傍水,風景秀麗。在我居住的莊子里,有兩家大姓,一家姓李、一家姓張。他們都是大戶人家。其中張家的勢力最大,這個生產(chǎn)隊因張姓的人家而得名“明張”。
在村前,有一條小河,我們叫她 “河灣”。那小河就像她的名字一樣彎彎曲曲、綿綿蜒蜒,由東南向西北方向延伸。河水沿著蜿蜒曲折的河道,順勢而下,一路歡唱,匯入到下游的三岔河,再流向遙遠的地方。這條“河灣”就成了我們生產(chǎn)隊和其他生產(chǎn)隊的天然分界線。這里人多,田也多,大沖小洼遍布,沿河灣分布著大片農(nóng)田,莊稼人稱這地叫”大沖”,是生產(chǎn)隊的主要糧倉。分布在邊遠的小沖小洼里,也只是些碗大碟子大的小塊。緊挨著村莊南面,自東向西,有海英塘、墩塘、腰塘三口當家塘。三塘之間都是田沖。田間灌溉主要靠這三口塘蓄水,也是莊子里主要的生活用水塘。在這小小的山村里,放飛我童年的夢想,留下了許多美好的童年記憶。
大門樓子
在這莊子的里面,離我家不遠,有一塊地兒叫“大門樓子”。 聽老人們說,那里原先是張家的大門樓子。自打我有記憶時起,曾記得那里有個石頭做的大門檻,光溜溜地,涼氳氳的,我們經(jīng)常騎在大門檻上玩耍,唱唱兒歌,做做游戲什么的。大門兩邊還有半截土墻,也許是以前殘留的圍墻,殘垣斷壁的,我們常常爬到墻頭上,像走鋼絲一樣在上面左歪右晃地走著貓步玩。絲毫也想象不出這里曾經(jīng)繁榮過、氣派過。這大門口卻是個熱鬧的場所,孩子們整天在這里嘻耍打鬧。早早晚晚,大人孩子,就在吃飯的時候,端著飯碗,集聚到這里閑扯、湊熱鬧,家長里短,七嘴八舌胡扯一些山村野史和不著邊際的奇聞異事。那熱鬧勁不亞于現(xiàn)在的人民廣場。如今,大門樓子早已消失了,它已經(jīng)成為人們腦海中一種印象、一種記憶。隨著時間的流逝了,會在人們的記憶中慢慢的淡忘,直至完全消失。
做游戲
從大門往里,是一條青磚小路,路的西面有一排土墻草屋,大概有三四間。住著張氏的祖孫三代,奶奶、兒子、孫子,日子過得很艱難。但是屋檐下卻有一溜石臺階,門前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地面全是青磚鋪成,四周還有個圍子,這里是孩子們做游戲的最佳場所。
那昝子,鄉(xiāng)下條件差,晚上沒有電燈,只有灰暗的小煤油燈。每到晚上,孩子們都集聚在這里,在皎潔的月色下,嘻嘻哈哈地皮臉(打耍)、做游戲、唱兒歌:
“點點支鍋,
淘米下鍋,
舀碗冷水,
逮到小鬼,
噗!”
一個大孩子手心朝下,一群孩子用右手食指點在他的手心,一聽見“噗!”就飛快地四散奔逃,不能被抓住,這是游戲時的歌。
或是唱著:“城門城門幾丈高,三十六丈高,騎大馬,帶把刀,走你家門口抄一抄,問你吃橘子吃香蕉”。這游戲要事先選出兩個人來,做敵對兩方的頭兒,代號分別是橘子、香蕉,剩下的人就排隊挨次鉆進兩人用雙手架起的“門框”,進一個問一個,然后打仗也好,躲貓也好,分成兩派。
還有玩偷桃樹的游戲。孩子們依次排好,坐在石階上,大腿翹著二腿,當著桃樹。然后安排一個孩子裝小狗,蹲在他們后面看桃樹,不時學著小狗:“汪汪”地叫著。再安排一個孩子在旁邊當小偷。當孩子們都裝著熟睡的樣子,口中不時地發(fā)出“呼嚕、呼!背逗舻穆曇。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小偷悄悄地過來偷桃,依次將孩子們翹起的腿,一個一個地放下,意思是摘桃。當摘最后一棵桃樹時,被后面的小狗發(fā)現(xiàn)了,小狗“汪汪”地叫著,小偷聽見狗叫,拔腿就跑。孩子們被小狗喚醒,立馬起身追趕小狗,如果小偷被抓住了,就算輸了。
由于條件限制,童年時的玩具基本上都是自制的,而且很粗糙,玩法也很簡單。比如,做紙槍,將舊課本撕下,疊成一個個方塊,再插上小蘆黍桿做槍管,就做成一把紙盒子槍了;或者用黃泥巴摔大炮,先將黃泥巴摔熟,做成小碗狀,一手托著泥巴碗,然后使勁地在泥巴碗里“呸呸”吐些吐沫,再用手指在碗底慢慢地磨,磨得越薄越好,認為磨的差不多了,最后,用嘴對著大炮哈哈氣,將大炮舉過頭頂,猛地往下一摔“啪”的一聲,大炮就炸了。有時,忙呼了半天,大炮卻被摔歪了,成了啞炮,只得重新再來。
到要過年的時候,家家都要殺年豬,孩子們渴望著這一天的早早到來。家里殺豬留下的豬尿胞,是很好的玩具。將豬尿胞揉揉,插個小竹筒吹上氣,里面裝進小石子,用麻繩系好,留一截繩頭。孩子們拎著繩頭用球踢,腳起腳落,那尿胞里的石子,也跟著“呼嚕、呼!弊黜憽:⒆觽円贿吿咭贿厰(shù)數(shù),比賽看誰踢的最多。
那時的冬天,孩子們還流行踢毽子。用一個銅錢,將一截鵝毛管穿過錢孔,用布縫好,在鵝毛管上插上公雞毛,就是一個雞毛鍵子了。每次家里殺雞,看見漂亮的公雞毛,就會趕在大人燒開水湯雞之 前,挑選漂亮的雞毛拔下,放在書里夾著,收起來做毽子用。那時,不論你走到學;蚴谴孱^巷尾,都會伴隨著一首踢毽子的童謠:
“,馬蘭開花二十一。
二五六,二五七,十一。
……”。
踢毽子已成了鄉(xiāng)村里一道亮麗的風景。孩子們一玩就是大半夜,要不是大人等急了來催回家睡覺,還不知要瘋到什么時候呢!
張家大廳
沿著青磚小路往里,是一個大院,一看就知道這里曾經(jīng)是個大戶人家。那院子中間是一幢高堂大屋,很是氣派,人們叫它“張家大廳”。大廳座北朝南,外面是青磚小瓦,拾級而上,里面是雕梁椽柱,房頂上有個“天窗”,太陽光透過天窗照進來,形成一個長長的光柱。有時,孩子們好奇,迎著光柱把腦袋伸過去,光線刺得人睜不開眼。那地面上,還豎著好幾個大柱子,一直通到房頂,特別顯眼。大廳的屋檐下是一條長長的石臺階,光溜溜的。前面是一個青磚鋪就的大院子。就是這樣一個所在,大人們稱那兒叫“張家大廳”,我父母也這么稱呼。住在大院外面的都是單門獨戶的小戶人家,我們家就住在院子外面的東頭。
從我記事時起,這大廳已屬于公家的財產(chǎn),大隊的小學就設在這里。我剛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就是在那大廳里上的。我上的班級是合成班,一年級和三年級在一個班。二哥正好上三年級,我和他就在一個班級里。那長長的臺階,就像一條大板凳,下課時,孩子們一溜排坐在臺階上聊天休息,兩只腳拖在和曬太陽的好落地,大院子就成了孩子們嬉戲玩耍的好場所。因這大廳房屋太舊,年久失修,房頂經(jīng)常漏雨,成了危房。一年級上學期剛上完,大廳就被扒掉了,學校也就搬走了。我上一年級的下學期就是在新校址上的。還記得,那年放暑假,我和同學們一道參加建設新校勞動。把大廳扒下的舊瓦、舊磚,用糞筐抬到新校址去,用稚嫩的肩膀為新校建設添磚加瓦呢!老師擔心同學們中暑,就往每個孩子的嘴里放幾粒人丹,當時的我們,口里含著涼韻韻人丹,感到很稀奇,也很興奮。此情此景,我至今還記憶猶新。
隱隱約約還記得,在那里曾經(jīng)看見過斗地主。住在高頭莊子的金玉,他父親是中農(nóng),他媽媽是地主成份子,后改嫁跟了金玉的父親,因為金玉媽媽成份不好,經(jīng)常被拉到大廳批斗。曾看過金玉媽媽被反綁著雙手跪在地上,旁邊站著幾個民兵,手里拿著三節(jié)棒,其中就有金玉同父異母的姐姐,她要和后媽劃清界限,所以,主動站出來揭發(fā)她的后媽。還有栓子的媽媽,我們莊子里的小孩都叫她大媽,大媽本是窮苦人出身,從小在婆家當過童養(yǎng)媳,長大時正趕上土改,就隨婆家被劃成了富農(nóng)成份。后來因丈夫死了改嫁跟了栓子父親。其實,大媽為人非常和善,平時不多言不多語的。因為成份不好,常常被拉到大廳挨批斗。記得栓子的小老爺(小叔),為了表現(xiàn)自己立場,也在批斗會上揭發(fā)自己親嫂子,其實家門口的人都十分同情她。
院子東邊是一長溜廂房,有好幾間,那里住的是一個小名叫“毛頭”的寡漢條子。聽說“毛頭”的父母早年就不在了,他是跟奶奶長大的,奶奶過世后就剩下他一個人了。他比我們長一輩,我們稱呼他“老爺”(小叔叔的意思)。“毛頭”家的門是朝東院墻外開的,離我家后門很近。我父母心腸軟,見他光棍一個,人又生的膿包,膿膿唧唧的,怪可憐的。好在他仁義,嘴巴也甜,整天對我父母總是大哥長,大姐短的叫得熱呼,所以我父母對他也十分照顧,家里燒什么好吃的常常送些給他。
大廳的西邊是一個側(cè)廳,和正廳是連著的。也是一個大門,門里是我小學同學強子的家。聽大人說強子爹爹(祖父)是大房,老早就去世了。他的父親是長子,所以,他家住的是正房。他家的西側(cè)還有一排廂房是他二爺(叔)家住的。小強子家有個后門,通過后門,里面又見一個小院,小院的東側(cè)也有一排廂房,是強子的奶奶和老爺(小叔)一家住的。西側(cè)的廂房是和他二爺家住的房子連在一起的,都屬他二爺家的。拾級而上,再往里面,還有一個小院落,這可正真稱得上是屋有三進、庭院深深了。
院子的北面有一排瓦屋,有好長幾間,一直伸到老東邊。這里的房屋是屬強子小爹(小叔祖父)家的。伸到老東邊的那幾間瓦屋,是屬于強子三爹(三叔祖父)家的。兩家之間被一排南北走向的幾間廂房分割開來,院子西側(cè)是用青磚砌的圍墻。在這瓦屋的西山墻旁邊,還開了一道小門,那是一扇小木門,門上吊著個木門栓,白天基本上不栓。到了晚上,為了防賊,小門栓早早就插上了。小門的外面,左邊是一截廢棄土圍,墻跟邊有個糞蕩,是積旱糞用的。右邊的空地是堆柴火的草堆。在草堆的北面,緊挨著的,是個土圍墻的菜園子,那是三爹家的菜地。從菜園有一條小路一直通到三爹家后院的小門。
三爹的家,在大廳的后面,西邊和小爹家連在一起,東邊是我小學同學栓子的家,兩家房子是一條龍的。屋前東西兩側(cè),分別是兩家的鍋屋。門前的空地,是兩家共有的出場。西側(cè),緊挨三爹家鍋屋邊,也有一四方塊的青磚小院,是開放型的,沒有圍墻,只有青磚碼的小圍子。這里也是孩子們嬉戲、玩耍的好落地。邊上有棵洋槐樹,那槐樹枝葉茂盛,像把大傘,孩子們常在樹蔭下蔽日、躲雨。
栓子家后面,也有個后院,和三爹家后院是一墻之隔,院子后面也開個小門,和三爹家后院小門是并排開的。從栓子家東側(cè)的鍋屋拐過去,有一條小路,一直通到那兩個后院小門。
打仗
菜園的西側(cè),南北相連的是兩口水塘,是西頭莊子的主要生活用水塘。北面是小英塘,塘背上全是農(nóng)田叫“小英塘沖”。小英塘水很淺。每到夏天,這池塘,簡直就成了孩子們的天然大澡堂。暑假里,從半上午開始,男孩們就精屁股郎當?shù)嘏菰谒铮瑐個曬得像黑魚精似的,黝黑、發(fā)亮。遇到大人一噓(訓斥),他們就“嘩”地一聲竄上岸。等大人一走,他們又“噗通、噗通”鉆進水里。說來也怪,大人們經(jīng)常嚇唬小孩,說:“水里有水猴子,一不留神就會被水猴子拉下去的”。說歸說,孩子們在這里可從來也沒看見那個小孩被淹死,所以,對于大人的嚇唬,孩子們根本不長記性,全當耳旁風了。用大人的話說,四個蹄子一落地就全忘了,孩子們依然是我行我素。在塘的上沿,有一排柳樹,樹蔭下定了一大溜牛樁,是拴牛的好地方,老牛經(jīng)常被栓在這里“崴汪”。龐大的身軀在水里左翻右滾,擊得水花四濺、濁浪滔天。這水,被孩子和牛攪和的,渾呼一片,根本無法淘米洗菜。
在小英塘南面,緊挨著是大英塘,塘坎下有一片農(nóng)田叫“大英塘沖”。就是這“兩沖”夾“兩塘”,把我們這個生產(chǎn)隊分成了東西兩個自然莊子。因西頭莊子地勢高,我們就叫“高頭莊子”,東頭莊子地勢低,就叫“低下莊子”。
我兒時的好伙伴銀女家就住在高頭莊子里。高頭莊子里外來戶較多,大部分都是早年從蘇北、皖北逃荒要飯過來的。我家住在低下莊子里。這里住的基本上都是老戶人家。兩道塘埂便成了東西莊子間來往的通道。每次去上高頭莊子玩,都不走莊子前面的那條大路。而是曲徑取幽,先從大門樓進去,穿過強子家,經(jīng)過后面的兩道小院,最后由張家后門出去,再拐到塘埂上去。感覺這樣穿堂入室地走,蠻有意思的,壓根沒考慮是不是超近路了。
在低下莊子的西頭,也就是張家大院的西院墻外,是一片農(nóng)田,那就是大英塘沖。在田沖和院墻之間,還有一條逼仄的小道通到大營塘埂上。夏天的夜晚,在皎潔的月光下,我們低下莊子里的孩子們,集聚在一起,拉幫結(jié)派和高頭莊子里的孩子們干仗。孩子們沿著這條小路匯集到大英塘拐子,趴在塘埂邊隱蔽起來。手里舉著小樹棍子、細竹竿子當武器。模仿電影里日本鬼子,手舉大刀沖鋒的樣子。嘴里“嘎嘎嗝,嗝嗝嘎”,嘰哩哇啦地叫著,搖旗吶喊,向高頭莊子的孩子挑釁、宣戰(zhàn)。一旦惹怒了高頭莊子的孩子們,他們嘩啦啦沖過來。低下莊子的孩子們,見來勢兇猛,干不過他們,趕緊撤離,撒腿就跑,一窩蜂地退了下來。腿腳慢的,慌張之際,被路面的石子絆倒,兩肘和雙膝被石子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也不哼一聲,夠種得狠,忍著疼痛,爬起來再跑,勇敢之舉,令人欽佩!
躲貓
最有趣的是捉迷藏,我們叫“躲貓”。孩子們分成兩派,一派躲,一派找,輪班坐莊。張家大院就是最好的躲藏落地。記得,強子家的大門后面有個廢棄的石頭大兌窩子,是早先舂米用的。我們常常會選擇躲在門后兌窩里、鍋門口(即土鍋灶后面)、床肚底下、蚊帳后面、稻茓子里或者水缸拐子。這些地方比較隱蔽,是孩子們躲貓的好去處。有時,學著電影《地道戰(zhàn)》里鬼子進村追殺老百姓的樣子。一伙人追逮另一伙人,一邊是學鬼子在猖狂地追,一邊是扮跑鬼子反的老百姓在惶恐地逃。從小強家的后門進去,穿過小院,從后面小院門出去;或者從栓子家前門進去,穿過后院的小門,再跑到三爹家的后院,再從前門出來。穿堂入室、你追我趕、拐來繞去,嘰哇亂叫,忘情的如入無人之地。根本不在意大人們的訓斥,覺得這樣玩特神秘、特有趣,比電影里還要精彩,仿佛個個都是天生的小演員。對于孩子們的這些嬉鬧、打耍,大人們也習以為常了。許多年以后,我常常在夢里還憶到那一幕幕場景。
一晃多年過去,隨著人口的增多,這村莊已被分成東、西兩個村民組了。那張家大廳也早已不復存在了。昔日那青磚小瓦、土墻草屋,已被一棟棟小樓所代替;那兒時的玩伴都已兩鬢染霜、兒孫繞膝了。但是,那熟悉的鄉(xiāng)音還在,那縈繞于心中的童謠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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