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見聞》散文

　　請假去漢壽喝朋友女兒的升學(xué)宴。我坐在丈夫的摩托車后座，看一路倒退的山水、房屋、果棚、稻田，心情非常好，尤其看到一大片碧荷紅蓮更是激動不已，與路人擦肩而過，然后看他或她們回頭來望，心中竊喜：想不到漸漸老去的我穿上新衣，還是有回頭率的。

　　每天上班下班，下班上班，兩點(diǎn)一線心中只有一個概念——趕！想想有機(jī)會看看風(fēng)景挺好的，盡管我經(jīng)過的并非什么旅游勝地�；爻虝r(shí)，心境就大不一樣了。

　　朋友一家四口，一年難得相聚，家中房子比我家房子還后建，墻壁上卻殘留著霉變的綠，尤其平頂?shù)哪情g還有滲漏的痕跡，盡管朋友說她女兒一連搞了好幾天衛(wèi)生，但我還是隱約感覺到曾經(jīng)的冷清和荒寂。也許是天陰的緣故吧，房里很暗，唯一的'一張床上堆放著兩床秋被，一個孩子穿著涼鞋躺在被子上。

　　閑坐，人們聊的大多是關(guān)于孩子和老人的問題。

　　孩子，大齡未婚的男女一數(shù)一大把。同行的朋友想把自己的外甥女介紹主人的侄兒。男孩二十七歲，長相還不錯，圓盆大臉、高大魁梧，書也讀得不少。

　　朋友說：書讀得多不多沒關(guān)系，只要抓得錢到就要得。抓錢不到，角色上得天都冇用。

　　奶奶說，本來男孩在近邊找了一個，只因女方父母嫌男孩有一個后媽。倒不是后媽為人不好，后媽把男孩視同己出，女方是擔(dān)心一對夫妻將來要供養(yǎng)三對父母……

　　現(xiàn)如今，老年人病是最頭疼的，話題扯到老年人，朋友的鄰居講：“拿噠我的娘啊，哭笑不得�！�

　　老娘雖老，倒也好腳好手，吃得、動得。只是腦子有點(diǎn)亂。不，不是一般的亂，而是很亂。只要她看到誰家的瓜果蔬菜，不管熟與不熟她都會摘回來藏起，田土傍著她家的可算是倒霉了。弄得兩口子經(jīng)常跟人服小講好話。要是小孩倒好，你打他一頓，準(zhǔn)會長點(diǎn)記性，偏偏搞路不清的是自己的親娘，真是豆腐掉在灰吧里——吹，吹不得；打，打不得。

　　老娘生活根本不能自理，給她洗一次澡，必須幾個人連哄帶騙，弄得旁人都是一身水，有時(shí)不開心還又打又鬧直喊”救命“。衣服褲子還要反穿著。你一講：衣服都反穿起，別人會笑你唻。老娘立馬哈哈大笑：“真的會笑死克嘿嘿嘿……衣服都反穿起嗷……嘿嘿嘿……笑死鬼噠嘿嘿嘿……”

　　你幫她把被子、墊被鋪得好好的，一下就被她扯亂了，被面也撕得稀爛，墊被扔到地上用腳踩。老娘還會把家里的內(nèi)衣內(nèi)褲系起來，系成一串一串的掛起來。

　　一次，一只蚊子趴在她的手臂上吸得一包血，她也不打它，只是盯著蚊子傻笑：“嘿嘿嘿……咯是啊鬼嗎？一雜鬼唻……嘿嘿嘿……一雜鬼……嘿嘿嘿……一雜鬼……”你幫她把蚊子拍死，她又會連連責(zé)問：你打我搞么子��？你打我搞么子？

　　老娘連自己的仔女都不認(rèn)得，一次，大女兒回家，兒媳要姐姐幫忙把娘弄到階級上去，好撿拾被老娘搞得亂七八糟的房間。她跟女兒要拼命，口里還喊：“怪你屁事�。坷献佑譀]打你屋里的家伙�！�

　　偶爾，老娘也會很溫柔，她纏著兒媳問：”你是何之個��？何的咯好啰？天天把飯我咭（吃）……“

　　回程途中，路過另一生病的朋友家，明顯的，她比在醫(yī)院的精神還不如，說是感冒了，一咳，傷口就撕裂了一般的痛，低矮的平房，簡陋的家具，與朋友家比，相隔不遠(yuǎn)的嫂子家更寒酸，嫂子的孩子像極了我侄兒小時(shí)候的樣子，我心生愛憐，孩子問嫂子：“媽，她是誰��？”嫂子沒理他，只問我侄兒怎么樣：“聽到講他找了一個妹子，管好達(dá)嗎？”我忽然有些心酸，不管怎樣，都是自己身上掉的肉，不管身處何方、何境，孩子依然是娘永遠(yuǎn)的牽掛。要是當(dāng)初嫂子沒和哥離婚，侄兒也不至于那么內(nèi)向，哥哥也不至于一個人病體獨(dú)守，而嫂子也不至于又多生兩個孩子。嫂子四十七八，又老又黑，還穿著一件半新不舊的黑棉柔起小白花的上衣，聽說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最小的孩子才幾歲。她的男人六十五六了，娶媳生孫還要多久呵，唉……

　　嫂子送了一程又一程，我一再催她：“回去吧，灶里還燒著火呢�；厝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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