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亡父的幾句話散文

　　爸爸你好，

　　你可能覺得有點奇怪，你兒子為什么現(xiàn)在才開始寫信給你。其實我有很多話一直很想跟你說說。你十六年前突然走了，對我，對我們?nèi)�家是莫大的不幸。到現(xiàn)在為止，區(qū)區(qū)的小事每每令我想到你。我一看到外面花叢中飛舞的蜜蜂時，立刻就想起來我們養(yǎng)蜂的經(jīng)歷，特別是看到那種凝脂般的蜂蜜時，腦海里浮出我們?nèi)齻�小孩每年興高采烈地吃著你的油菜花蜂蜜；若電視臺的節(jié)目中有養(yǎng)蜂的話題，我也不由得回顧我們倆一起搬蜂箱的情景，眼眶里不由得含著淚水。

　　你在世時，一直是個不太喜歡說話的爸爸。你跟媽媽相同，白天上班，晚上才回來�；氐郊夷憷哿�，想歇一會兒。看新聞的時候，桌上的“下班啤酒”陪你一陣。除了周末之外，我們?nèi)齻�小孩得早點睡覺，第二天早上早起準備上學。周末不一樣，我們可以睡懶覺，但是你很少與我們小孩一起玩兒。周末你經(jīng)常在外面做養(yǎng)蜂的事情或者你一個人在森林里徒步旅行�？偠�言之，我聽你說話，甚至看到你，現(xiàn)在想起來確實很少的。我覺得我們倆的關(guān)系有點冷淡，說話的機會也很少。

　　想起來，我也很少看到你的笑臉，有時候甚至覺得你或許不會發(fā)笑。記得一九八三年，我們都在客廳里，你正在抱著我的剛出生的不滿周歲的兒子時，垂著頭，看到那么小安睡著的嬰兒。我原以為你會高興地笑起來，但是你仍然靜默著，不動聲色。

　　除了養(yǎng)蜂之外，你特喜歡在森林里走路。我們仨小孩那時候都是十來歲的樣子，大家在森林里一起走著。你知道，我們其實并不太愿意在森林老那么走，跑了十多公里以后，得不到什么獎勵。還有媽媽的身材也不太適合徒步旅行。你的步伐比較快，你邁了一步，我們四個人必須走兩步，但是還是跟不上你。所以我們經(jīng)常只看到你的背影，你走得實在太快了。途中我們經(jīng)常問你：“什么時候到目的地呢？”你的回答“過了眼前的山就到了”。聽到“過山就到了”這句話，剛開始還會安慰我們，可是后來呢，這個安慰的話變成你的口頭禪，我們知道“過山就到了”肯定還有五六公里的路。之后，我們真的到了目的地，你臉上一點倦色都沒有，甚至你還有點不足之感，覺得還可以再走一段路。可能你看到我們筋疲力盡的樣子，聽到我們又渴又餓的懇求，也就罷了。

　　上個世紀六十年代，你已經(jīng)開始養(yǎng)蜂。在你的四十年的養(yǎng)蜂生涯中，投入很深，花費了不少心血。有時候我覺得你的蜜蜂比我們“家”更重要。我自然也知道，養(yǎng)蜂是你最大的愛好。沒有你的蜜蜂，我們也吃不到你親手“做”的香甜的蜂蜜。對你來說養(yǎng)蜂雖然只是個愛好，但是外面的蜂箱已有三十多個，工作量蠻大。剛開始你一個人干還能過得去，但養(yǎng)蜂的雜活越來越多。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是個十三四歲的男孩，可以干點活。雖然我對養(yǎng)蜂沒有多大興趣，害怕它們會蟄我，可是觀察蜜蜂的生活與收獲蜂蜜的工作還是很容易讓我回憶起來。很可惜，你走了以后，媽媽養(yǎng)不起蜜蜂，我也沒有時間，最后你的蜂箱都被賣了。

　　除了養(yǎng)蜂和徒步旅行之外，你也很喜歡足球。你沒有在足球俱樂部踢，也沒有在外面和朋友們玩，本來你對足球的喜愛主要限于看電視節(jié)目的比賽�？墒窃谖业挠洃浝�，你唯一能跟我高高興興玩一陣的也還是足球。家里沒有適合的玩足球的場地，我們房子的走廊又長有窄，靠墻放著鞋柜與裝舊衣服的木柜，我們干脆就在走廊上使勁地踢球。我屋門是我的球門，對面的木柜是你的球門。若媽媽不在家，我們踢得很開心，我們用的球肯定也不專業(yè)，而是很輕的塑料球，這個球有時侯很怪，不飛直線，常常碰到木柜，碰到鞋柜。有時鞋柜差點被碰壞了。媽媽回家后，發(fā)現(xiàn)鞋柜的'短腳已經(jīng)碰歪了，肯定不太高興，但是她的責怪一直含著微笑，她不會生我們的氣。她知道我們在一起玩兒的時刻對我無比重要。

　　雖然你性格特別內(nèi)向，話也不多，但是我現(xiàn)在很樂意想起我們?nèi)�家在一起，在山里度過的很開心的每一時刻。很想再一次與你出去，清晨時在油菜田里，搬動沉重的蜂箱。當年我對跟著你在森林里走不完的路沒有興趣，可是現(xiàn)在呢，你不在了，我多么想跟你再一次，在大自然里走走，十公里都行，甚至五十公里都沒有問題。除了想念你，我從小跟你走，走出了一個多么健壯的身體！

　　當年你或許無法宣泄你心中的父愛，因為你往往出言不易。你走了以后，我才明白你有自己的語言，才明白你對這個家庭的愛，才了解到你所做的很多事情，也都是為了這個家庭。我今天很愿意承認，我跟你很像，性格內(nèi)向，沉默寡言。你的責任心，你的毅力，你對大自然的喜愛，所有有益的性氣，你都贈送了給我。爸爸，希望你在天國過得好，我很想你，愛你。

　　你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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