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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過了歲月
風兒輕撫細水流年,風干青蔥歲月。
微風輕軟,陽光淺淡,這么干凈的日子,似乎不適合告別。我靜默地望著父親笑著與爺爺說著什么,嘴角上揚,可烏黑的眼里卻是藏不住的不舍。今天是爺爺來到中山的第三十天,也是最后一天。十分鐘后,爺爺就要踏上回程的列車。到那時,又不知要過多少天,多少個月,又或者多少年,才能再見一次。
盡管父親強裝笑顏,試圖讓氣氛不那么悲傷,可接下來的離別,我們每個人心中都無比清明。然而,我卻并沒有想象中的悲傷,反而是意料之外的淡然,就像正吹撫的風,沉靜而淺淡。
爺爺帶了我六年,從出生到幼兒園畢業(yè)看著我長大?晌疑闲W的第一天,他便回了極遠的老家,從此消失在我的生活,像風一般,一不留神便無影無蹤。那時我還太小,體會不到復雜的難舍難分,就算有不舍,艱過,也全都被這八年的時光掃入遺忘的角落。八年,太久了,足以將一個人的身影糊模,也足以讓一個喜歡撒嬌的小女孩長大,足以將一切記憶與情感消磨殆盡。
“小時候,你爺爺總喜歡背著我們偷偷給你糖,哄你睡覺!碑?shù)弥獱敔斠獊恚赣H嘮嘮叨叨地講了許多我兒時的事,“他總會給你唱那什么‘風兒你要輕輕地吹’,你還記得嗎?”望著父親認真且喜悅的臉,我實在不好說出“全不記得”了的話,于是只好默默地點點頭。但盡管我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從八年歲月中再次奪回那些細碎的回憶。
車的鳴笛聲蓋過風兒的喧囂,車,到了。
爺爺蒼老的身子顫了顫,有些艱難地起身,在父親一遍又一遍的關心中向車站走去。我還是沉默著!盃敔敗边@個陌生到塵封了八年的詞變得無比生澀,看著他趔趄的背影,我心上泛起了辛酸。
忽然,爺爺頓住了腳步,來到我面前。我有些驚訝,只見他布滿老繭的大手抬起,帶有一些不明顯的顫抖,似乎想要撫摸我的頭。我一愣,下意識地躲開了。爺爺?shù)氖置偷亟┰诎肟,我有些后悔又有些尷尬,抬頭剛想說些什么,一下,便對上了他的眼睛。
那是翻涌的情緒海洋,一瞬間涌起的哀傷又隨即沉入眼底,歲月渾濁了他的雙眼,可那些摯熱的情感卻又那么鮮活。我一時一句話都說不出。“那什么,我只是想給你這個!睜敔斝π,接著將手攤開,然后是三只大白兔奶糖。
“你小時候,最喜歡的!蔽毅躲兜亟舆^糖,從眼眶傳來的酸楚讓我不敢抬頭,只得默默地道“謝謝。”
我撕開糖紙,將它塞入口中,目送著爺爺混入人群,格子衫異常醒目?谥械奶乔娜蝗诨鹞睹偷毓雌鹩洃,穿過無數(shù)往事,越過泛黃的流年消入腦海。我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撒嬌的女孩,無憂無慮地枕著爺爺?shù)氖忠,而爺爺只是微笑,塞給我一顆大白兔奶糖,看著我一邊笑,一邊唱“風兒你要輕輕地吹,寶兒你要睡覺嘍……”
人們說,味覺與記憶捆得最緊,這是歲月唯一的善舉。即使時間流淌,容顏蒼老,可是那難能可貴的情,卻始終不會遺忘。它們只是靜靜地躺在時光的深處、任由風兒吹動,等你去記起無數(shù)的情感,即使歷足滄桑,但仍鮮活。
我感到風兒從我臉邊吹過,眼角一片冰涼。“爺爺!”我聽見我自己的聲音,“一路平安!”
風兒你要輕輕地吹,把我的話平安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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